见贺闻已经大概知道了丁鸿的罪行，祝檀开口，又说出自己在江妍房间里的发现。

“一根沾血的粗钢丝……”贺闻恍然大悟。

“是的，他说自己怕罪行暴露，就毁掉了关于江妍的东西，”祝檀勾了勾嘴角，“其实他毁掉的都是关于女儿的东西，所以我猜，在他毁掉江妍放在盒子里的最重要的东西时，那个布艺沙发砸过来……”

“里面的粗钢丝贯穿心口，直接把他杀了。”

即便贺闻自诩理性派，仍不由地握紧相机，说道：“杀得好。”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知道要藏起来女儿的东西和户口本呢？难道……他知道我们的任务不成？”

“这个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有一个推测……D级任务时，我以为鬼只有混沌的杀意，后来做的任务多了，我就发现鬼会变得越来越难对付。它们不光对人充满杀意，更是会不自觉地依照‘本能’行事。”

祝檀冷然道：“丁鸿的欺骗就是他的本能。”

瓮神的“本能”很模糊，但江妍……她送来发卡的举动给了祝檀很大的启发。

在这个基础上，丁鸿的偷梁换柱，怎么不是本能呢？

贺闻低头，叹了一口气，把手机递回去：“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里守好，如果丁鸿要出去，就用你的道具阻止他，江妍会帮你的。”祝檀说完，因着贺闻任务里的表现不错，格外多解释了一句，“我去找在青桥附近被解救、或者是被捡到的孩子。”

不过，丁鸿应该也没多余力量继续抗争了。

607室的失衡在于江妍执意送来发卡，被随乐抓了一下，导致力量受损，现在丁鸿被随乐抓了两下，估计得慢慢养很久。

小熊猫凶得很，这几抓都下了狠手，搞得它自己都蔫蔫地去睡觉了。

“好，我在这里等你。”贺闻立即应下，在607门口摆好了自己的家当。

“走了。”祝檀挥挥手。

*

因为有女儿在两年前被“陌生人”放在青桥底下的具体消息，祝檀很快就找到了江妍女儿的消息。

放出消息的，是一家孤儿院。

祝檀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在负责人面前拿出女孩的照片。

她来的时候是抱有微小期待的，但是那边的负责人表情淡淡，他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那张照片，才语气中就难掩责怪地说道：“死了。”

祝檀眼睛不自觉闭了闭，片刻后也平静问道：“怎么走的？”

“找到她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了，刚刚送来我们这里，就又去了医院，只过了几天就去世了。”负责人说道。

是这样……所以江妍即便搬到了青桥市，也是再怎么找，都无法找到女儿了。

负责人在祝檀出神的时候，起身走向内间，找出了一张照片和一枚草莓发卡。

祝檀垂眸看去，眉头紧皱。

照片里是一个眼睛紧闭的女孩，她躺在病床上，两颊凹陷，瘦弱得让人无法想象她是如何活着的……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女孩的四肢都扭曲成奇怪的模样，看上去令人心痛。

祝檀带来的照片摆在旁边，里面母女相拥的幸福场景，是她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她良久没有说话。

江妍那么执着地送来发卡，那么执着地去找女儿，会让她想起来过去的事。

她想起抛下自己去寻找拯救之路的娘。

想起枝头上会用漆黑羽毛装点大树、用粗哑声音执着为她歌唱的小渡鸦，在某一天再也没有飞来，引得她惊怒之下前去寻找。

一颗木头万年不变的心只会因为家人产生裂隙——也只会因为他们学会怨憎。

“她的身体……”祝檀的手落在照片上，喃喃道。

“嗯。她应该是被卖给采生折割的贩子了，越惨就能讨到越多的钱。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负责人说完，也沉默片刻，一口又一口地叹气，“那些没有良心的贩子，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便生生地将孩子虐待折磨成这样。”

“……”祝檀难掩脸上嘲讽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跟你商量个事（微笑）。”

“你说。”

就算是自己家的孩子，又如何……？

“她的遗物，你收好吧。”负责人没有注意到祝檀的脸色，认真嘱咐道，“还有，如果你想要迁走那孩子的坟，需要带证件来办手续。”

“嗯，”祝檀没有多看那枚发夹，匆匆扫过一眼，便把它小心收好，然后诚恳地向负责人道谢：“谢谢了，我会把东西交给她的家人。到时候再跟您商量这件事。”

江妍是鬼，应该顾不上这件事。

到时候自己过来看看风水吧，如果好，便留在这里也就算了。

毕竟，江妍的尸体也已被惊喜盒子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