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程夫子学富五车,只可惜他其貌不扬,不光矮小还精瘦。

在讲究仪容仪态的官学里,本不多的发量随意在头顶挽个揪揪,方巾、发冠一概舍弃不用。

直缀式的旧白袍不分四季地穿,若是冬季寒冷,直不过在夹层里絮上厚厚的丝棉,夏季再拽空。

教工们对其一致评价:一个狂傲、偏激、言辞犀利的真学士。

余海棠直到七日后,才在课堂上见到真人。

虽是得程夫子帮助才能顺利入学,可当余海棠上前作揖致谢,他只轻点头示意。

除了解惑课堂知识的话,其他杂事一概不理不答。

余海棠自知学识不够,心生怯意,哪敢卖乖走太近,只盼着努力学习后明年秋闱一举中第,待拿到好成绩,再感谢程夫子。

知父莫若女,听爹说没申请宿舍,就知他是担心自己一人住外头有危险。

余英男给爹整理新领到的课本书籍,道:“咱们在这里至少待上一年半,这几日就找牙人租房吧。”

虽然手里还有不少钱,可只出不进,只能节流,余海棠不想选离官学近的宅子,若是远些的,例如临近外城的一样的格局大小,能便宜一倍,只需五百文一个月。

他们现在住的旅馆,一间中等房就要一百一十文,还是一日的价。

余英男坚持要官学近的宅子,她爹就两只脚,天天这样走不光累也浪费时间。

再有,官学附近属于省城的繁华地段,吃住行只要有钱就能办到,不要太方便。

见余家父女这样作态,牙人眼尖晓得这家谁做主,笑眯眯地只介绍官学附近几处住所。

七八天后,领着他们去到一个单扇院门的房子里。

“桌椅板凳床这些都要自己置办,不过我们牙行有租赁的,便是锅碗瓢盆也有租,量大从优。”

此刻余英男想好了,就要这房。

两间卧室一间堂屋够用了,院里厨房虽只是简陋的棚顶,里面有砌灶台,再配些自己买的炊具,也是够用。

家具那些可以用租的,碗筷这些还是买新的,起码卫生些。

签好合同,又付了三个月房租,牙人才把钥匙给她,又约好下午便送家具来。

自此算是省城安定下来,余海棠每日早出晚归上学,余英男在家料理家务,做做饭。

开始很惬意,时间一长她寂寞了。

想到书里崔月娘是在省城发的家,做的药材买卖,不禁心痒,她锁好门去药材市场转了一圈,别说认不得那些干草,便是名字也不知道啊。

天底下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里有不生病的。

且省城药材买卖兴隆,小半个大宋的药材都在这里出手买进卖出。

她咋舌这买卖真赚钱,可惜她不通药理也没那许多本钱给她交学费。

想来,陆俊学还是有真本事的,没有他,女主崔月娘的药材生意也做不起来。

只可惜余英男同陆家算是结下大仇,老死绝不相往来,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崔月娘的商业版图。

余英男白天在城里到处晃悠,从城北吃到城南,腰围都涨了一圈。

发现这里的羊肉汤都做的比武安县的好吃,老板直说那是因为加了些药材的缘故,不过不能告诉她是什么。

最红火的是佳肴街,全是卖吃食的。

余英男边走边吃,开始时是起了心思,想在这里开家小店。

在吃完一条街后就偃旗息鼓了,她那点家常手艺,拿不出手啊!

这里的厨师不光蒸煮烹炸做的好,连摆盘都讲究色香味,特别是只看不吃的看盘,那刀工和巧妙让她惊叹不已。

思来想去,她只有一招:炒菜!

不过,这东西只要出来,人家学的更快,没准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她死了做吃食这条心,除了每日吃喝逛街,就是跑药材市场听人家讲。

跟着偷学点知识,当然不能光看不买,总要捎点中药回来。

于是余海棠天天皱着眉喝些乱七八糟的补汤。

余海棠的学业渐渐跟上,他很勤奋,到底年纪大了,有些难懂的课文背着背着是会了,过个三五十日又忘了小半,只能重新背过。

而一些常规经义那些,他又不能给予新观点,只会背书答题。

程夫子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也曾想着另辟蹊径去启发这个老学生,却只得事倍功半之功。

而余海棠的君子六艺中除了书,数还算跟得上,礼、乐、射、御简直不通。

程夫子想点化他,“人皆曰予,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①

可余海棠却误以为是程夫子在鼓励他笨鸟先飞,鼓励他坚持。

程夫子想到王一鸣在信笺中所说的“天资愚钝”,叹息: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