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1 / 3)

一滴泪从桃花眼尾滑落。

往年一幕幕浮于脑海。

当初两人做夫妻,柳璟常常不把她的生气当成一回事,

只认为她在说着玩,一贯的我行我素,自行其是。

只是,那时,她总小心翼翼陪着,心里恼得要死也不敢耍什么脾气,生恐惹了柳璟不高兴。

柳璟一不高兴,她觉着自己也高兴不起来了,可她这样的心意,在柳璟看来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寻常。

记得先前在滁州,柳璟喜欢她在傍晚等自己回家,她就得日日等着,只有一日,她出门回来晚了,一进门就看到了柳璟不悦的神色,为此她吃了一个月的苦头。

“蘖蘖,你没听我的,那便是你的不对了。”

柳璟总这样理所当然地捏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似她是自己手中放飞的风筝。

多年相处中,只能他扯一下线,风筝才能动一下,他不动,风筝也不能动,他更不愿意让风筝飞远,一旦远离视线,必须从从容容地扯线回来,不能出任何闪失。

两年前,她悄然离开,必是他不愿提及的失手,即便两人在宫中重逢,他也从不谈起此事,他越是不提,这根刺扎得就越紧,哪天发作起来就越厉害。

如今,元嘉不想面对怒气发作的柳璟了,更不想做他手里的风筝了。

思及至此,元嘉眸中迸发出了决绝的光,她微微扬起脑袋,一边承受着薄唇在修长的细颈上游走,一边从袖中滑出一柄玉簪,两指夹住时猝然冲着脖颈猛地发力。

但很快就被柳璟发觉了,不过倏忽之间,纤细的手腕被袭来的大掌一扭,玉簪噗一声划过了掌心,掉落在地了。

滚滚血珠在空中溅起,落在地上,迸在面颊上,血腥味轰入大脑,连着酒劲儿作祟,使得元嘉神识摇动,腿脚俱软,下一瞬就脱力般依附着柳璟,浑如化成了一滩春水。

柳璟攥得越发紧了。

一道呢喃从怀中微启的双唇逸出,“……跟着你,是不是我连死都不行?”

薄唇终于停了下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托起怀中身子,举至书桌上放好,元嘉这才有了依托,脑中尚存几丝清明,视线细若游丝。

但见柳璟微微偏着头,凌乱的黑发披散在颈旁,半开的衣襟溅了几点红丝,黑漆漆的眸子缓缓褪尽迷乱,正一瞬不瞬地盯过来,无情无绪。

掌中还在滴血,他犹如不知,整个人似乎都笼上了一层静默的癫狂,倏忽一瞬,他俯下了身子,宽袖一摆,玉簪已捏至血淋淋的掌心。

“真想死?”

房中沉寂得像无边无际的黑夜,往昔的一切好似都被扯碎了揉入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记忆都湮灭于消逝的黑夜中,无声无息地埋葬了。

“好,我成全你。”

柳璟转眼恢复了往日朝堂上和善斯文的好模样,微微笑了起来,如玉般温润,他动作轻柔地将眼前女子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又将玉簪轻轻握进元嘉手里。

“这次可别哭着求我救你了。”

高大的身躯一离开,明媚的日光落到了元嘉面上,温暖柔和的光线熨平了长长细眉间的褶皱,她怔怔地落下泪来。

对面的柳璟唇边笑意不减,从从容容的模样如胜券在握,无声地着嘲讽着她,因为他知道,他柳璟不是个惜命的人,可元嘉是。

元嘉自己都觉着,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惜命的人了,自打她记事起,哪怕一路颠沛流离,仓皇度日,她都不愿意了却性命。

那时,她一个孤女,行走于艰难的世道间,能求的不过是活下去。

后来她下了大牢,成了死囚,一脚踏上刑场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不甘心,她不想死。

犹记得那天的日光很足,毒辣辣地从天幕泼下来,额角很快沁出了汗珠。

刑场下人头攒动,沸反盈天。

“有个小姑娘,真可怜。”

“可怜什么,她勒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么小,心肠真毒。”

垂着的脑袋扬起,日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额角的汗珠滴答到了眼角,像她流出来的眼泪。

她看见人群中有个负剑的青年,似乎正看向自己,一双眸子像带着笑,正是这双眸子,给了她一股勇气,她对着那青年张了张唇角,“救我……”

是她求着柳璟救自己的,为此她心甘情愿地把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柳璟。

后来,柳璟以此笑她胆小,笑她怕死,每一次都明晃晃地撕开了她心里的疤,可偏偏她无法反驳。

时至今日,也许柳璟还在笃定地想,这样一个惜命的人,怎么会想死呢?

泪水滑落面颊,元嘉抬袖擦干,对着柳璟微微一笑,这一刻,那双桃花眸子才显出真正的妩媚来,如春风化雪,艳阳破冰。

“柳璟,我把欠你的还给你啦!”

浑身力气聚于手掌,玉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