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1 / 2)

山月居的西墙上挂着一副写意山水,画下的桌案上放着一个观音瓶,瓶子里插着一株带水珠的石榴花,一旁搁着一张伏羲琴;东边穿过帘拢是书房,东墙上立着的书架上摆满了简牍书籍,桌案就放在书架前,上头放着笔墨纸砚,靠窗的桌子上养了一株兰花草。

如兰正坐在桌案前,提笔练着字,胳膊都酸了,可这字,与墨兰相比,相去甚远。

以前她们三姐妹都是常聚暮苍斋的,原因无他,如兰的陶然馆最舒适豪华,但墨兰每每进去,都要调笑一番“庸俗土气”;而墨兰的山月居最是清雅宜人,遍地堆满笔墨纸砚,如兰进去又要挑衅一番“假学究”。如此常常没说上两句,便要爆发战争,只有明兰的暮苍斋能稍稍让她们俩安静下来,于是姐妹们的聚集地就固定在了明兰的暮苍斋。

经历了些事,如兰与墨兰姐妹俩之间互相了解得深了,墨兰也明白如兰是个随性而为的人,如兰也知道墨兰不是假学究而是有真学问。

“好烦,还是练不好,真不想学。”如兰有些烦躁的将纸笔一把推开,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

一旁看书入迷的墨兰听到如兰的抱怨抬起了头,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如兰写的字,笑道:“你的字写得比以前好多了,以现在的水平,去了高门大户也不会有丢面的,你若不喜欢学,便罢了吧。”

“不行!”如兰连连摇头拒绝着。

“这是为何?”墨兰也是不解,一向不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如兰,平日里就算是硬要求她练,她也是能躲懒就躲懒。最近这段时日,她一反常态,奋力练习琴棋书画,没事就找她讨教诗词歌赋,如果是害怕嫁入高门被人鄙夷不懂这些,可她如今的水平也勉强是够了,可她竟然还在奋力学习,这就是让墨兰困惑了。

如兰沉默了一会,她低着头,轻声道:“程七郎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我若于这些事情上一知半解,免不得让他失望,让大家伙耻笑。”

如兰一生下来就是嫡女,王大娘子对她又是百般宠爱,而她呈现给别人的也总是一副阳光明媚自信满满的模样。墨兰也一直羡慕这样的如兰,现在她彻底明白过来,如兰她一直都是自卑的,怪不得文炎敬的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如兰哄的晕头转向。

“唰——”墨兰把如兰练好的字一把撕烂了。如兰下意识想去抢夺,墨兰一把将撕碎的纸揉成团给扔掉了,在如兰还未发火之前,她先开了口:“你认真回答我,你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吗?”

如兰一脸茫然的看着墨兰摇了摇头。

“既然不喜欢,那练到够用便罢了,何必勉强自己,如果只是为了将来讨好程七郎,真的,没有必要。”

“你最开始学这些,不就是为了博爹爹欢心的吗?你日后不是也要靠这些去讨好未来夫君的吗?”如兰不明白,明明墨兰自己就是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吸引到了寿春郡王,怎么她为程怀景去努力学习这些就没必要了呢?

墨兰拿起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那字颇有卫夫人之风。

“幼时的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小娘让我学这些,那我便学了,我学的很快很好,得了爹爹夸赞,我很开心,但我发现我在学这些东西的时候,更开心。我是真心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想到寿春郡王,墨兰脸上不自觉爬上红晕,“寿春郡王与我,是知音,何谈讨好呢?”

“知音……”如兰喃喃自语。

“总之,你没必要为了讨好一个人,刻意去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你就是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便好。”墨兰拿着笔,用鼻尖上的余墨在如兰的鼻子上点了一笑,调侃道,“程七郎要是想吟诗作赋,又何必娶你呢?他呀,相中的是你这个人!”

“你!”如兰又羞又恼,站起来就要去打墨兰,墨兰闪得快,如兰扑了个空,而后又继续追着墨兰。

墨兰继续逗如兰道:“若不是相中你,怎的天天给你送礼物来呀?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去樊楼给你买了石榴糕的哟。”

姐妹俩打闹着,突然有人停在了山月居门口。

“好热闹呀?你们在做什么呢?”慧兰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盅百合莲子羹。

墨兰见人来了,立刻停下脚步,稳住身形,理了理衣裳和首饰。如兰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墨兰,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墨兰的胳膊,恶狠狠的瞪着她。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明明她们一直都势同水火的呀?站在慧兰身后的明兰,看着如兰搂着墨兰说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得很。

“四姐姐,五姐姐妆安。”明兰规规矩矩的敛衽行礼,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

“别闹了。”墨兰轻轻推开如兰,笑盈盈的上前道:“慧姐姐,六妹妹,里面坐。”

姐妹几个围着圆桌坐了下来,慧兰将百合莲子羹给大伙分了。

明兰喝着莲子羹,眼神却一直瞥向如兰,如云秀发挽成双环垂髫,几朵绢花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