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2 / 3)

春夜 一支枯芙 2065 字 11个月前

她看见备餐间半掩的门,露出一块粉蓝调的奶油,是生日蛋糕泄露的一角,迟迟没有端上来。

杯盏渐缓时,裴昇搁下手中餐具,不急不躁地拿帕子擦嘴角,复又放下,周颜预感蛋糕要被推出来了。

念头刚浮现,有人按熄包厢灯光,唯一亮处是被她偷窥过的奶油蛋糕,载在餐车上缓缓滑出。

烛光在路途中颤动,周颜一双眼睛迟缓地适应黑暗,才看清闪烁的生日蜡烛,蛋糕已经送到眼前。

呼的一声后,烛光在她唇边熄灭,室内立刻亮堂,她的双眼又再度适应光明,刺痛地闭了闭,听见裴昇说:“切蛋糕吧。”

他握着周颜的手,寻找合适的位置,一刀下去剖开碍事的奶油,落在坚硬的小物什上。

一枚戒指躺在正中心,沾着奶油默默闪光。

钢刀跌在桌上,发出惊讶的闷响。

周颜慢了一拍,微张的嘴发愣,而后才想起来捂住双唇,让喜悦源源不断从眼睛溢出。

“裴昇,你……”

桌椅耸动,裴昇拉着她站起来,并肩而立。周颜对环境反应迟滞,才注意到他今晚的穿着,比平时更正式,穿了黑色暗纹的手工西装,打的不是领带而是领结。

他揽住周颜的腰,允许她身体的重量倚在他小臂。

“结婚吧,趁着夏天,有许多悠闲的好日子。”

他甚至不需要请求,仅仅平淡地陈述这桩决定。

第一年时,有人羡慕周颜。第四年时,更多的人等着看戏。

对周颜来说,如今是游戏通关,是上岸的门票,她怎么会拒绝。

四年转瞬,裴昇做到了他们最初约定的所有事,偏就蛮不讲理地违反了一条。

“让我把书念完,到那时如果我们还没一拍两散,再谈婚姻。”

裴昇分明在她眼前点头的。

被吓到的不止周颜一个。裴昇今晚的打算,谁也没通知,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像一截平淡日常里,突然断开的缝隙。

季舟陵没有失态,缓慢地搁下筷子,缓冲她的震惊,笑得没有一丝破绽。

黑色汽车从地下驶上来,停在云杉庄竹篱院门口,裴昇替季舟陵拉开车门,要送她进去。

“你怎么瞒得密不透风,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什么都没准备。”季舟陵回过头责怪他,也只责怪这一点,其余的事裴昇有自己的主见。

若让她选,周颜绝对挤不进她的备选名单。但旁人如何评论,不会动摇裴昇的决心。

一如当初他选择和周颜在一起,也是挑了个人多的时候,把事情随意地一讲,并不在乎别人有多惊骇。

“下次再准备。”

裴昇合上车门,目送汽车扬尘而去,两颗晕开的红色尾灯追着月亮,往黑夜更黑处疾驰,有种飞蛾扑火的气势。

包厢门漏了一道缝,暖黄色光挤成一条线,划在走廊地毯上,翻动纸张的声音轻飘飘的,是催眠的白噪音。

周颜和她的父母还没走,紧挨着坐,读一份婚前协议。

说话声似远若近,让人想到潮汐时的浪花,一层猛一层弱,裴昇听不清晰。

他停在门外,没打算直接进去。出门送季舟陵,原意就是留给周颜一家斤斤计较的空间,让他们从容地读婚前协议,尽管钻文字的牛角尖。

“签吧,颜颜。”这句话裴昇听得很清楚。

他推门而入,看见周颜戴着钻戒的左手,按在协议的一角,干净的右手拿着笔,正写完名字的最后一划。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他讲究结果导向,而导向结果的过程如何,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周颜坐在桌前,被父母一左一右围着,执笔抬头望他。

小烟熏的眼妆,衬得她一往情深,眉目含情地把他看着。

到家时只亮一盏落地灯,化妆师昏昏沉沉等着,听见开门声响,揉眼打起精神,扶周颜在镜子前坐下,替她卸完妆才算结束一天工作。

周颜仍穿着礼服,抹胸缎面的长裙,鱼尾下摆盘在地面,撑开一圈起伏的浪花。

这是四套裙子里,唯一一条过季成衣,偏被周颜选中,她只顾喜好。

卸妆油把五颜六色的妆乳化,像搓一块西柚味的猪油膏,厚糊糊一层睁不开眼。

化妆师语气羡慕地讲,“裴先生待您真好,卸妆也在一旁等着。”

周颜回报几声笑,她眼前一团黑,怕油污渗进来,闭得比平时更紧,看不见裴昇的模样,因而猜不到他的情绪。

温水擦完她的脸,周颜试探地睁开,一张镜子框住她与裴昇二人。

他坐在斜后方看杂志,感应般抬起头,与周颜在镜中四目相对,不疾不徐地合上书页,信手搁在一旁。

化妆师离开得悄无声息,沉睡时分的莆园万籁俱寂,裙摆擦过木地板,像有人倒置一壶沙漏,连续不断的数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