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想(2 / 2)

揭。

那气味儿,既有苗疆常用的浓烈香气,又有恶臭到冲人颅顶的腐朽,两样他都闻不惯,夹杂在一起,更是让他想即刻转身离去。

“啊——”

转身之时,极低的惨痛哀叫声缭绕入耳。

书祈珒瞬间慌神,大腿阔步往殿内而去。

柳青芜先他一步,抬手便将人重新罩下。

说是妖兽,但书祈珒听得真切,是人声,还有些……熟,像是他某一位故人。

那黑笼不大不小,但要装一人的话,也是行的,只是艰难些。

只是书祈珒想不到,这不到三尺、散发恶臭的囚笼,里头会是一个人,但他的直觉又提醒着他。

是的,是她。

柳青芜见着来人,怎么都是欢喜的,即便书祈珒屡次对她冷漠,但只要能见牵挂之人,又怎么会不欢喜呢?

可书祈珒并未与她对视,而是一门心思垂眸瞧着她身后之物。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东西?”

字字冷硬疏离,不卑不亢凝傲之态。

柳青芜知自己容颜老去,不适合过于牵扯皮肉,在书祈珒面前,笑得分外含蓄,竟宛如是少女的娇羞。

“你若想要其他旁的东西,我也可以帮你寻来,只要你想。”

柳青芜妆容艳稠,说话学了几分姒樱的捏着嗓子软语,本就粗砺的嗓音,听来着实是怪异。

书祈珒懒得与柳青芜交谈,从方才进殿,一眼未看柳青芜。

难为柳青芜冲着人眼冒金星媚笑了。

书祈珒上前一步,却被柳青芜拦截了去不:“不妨先猜猜是什么?”

柳青芜一手拦着书祈珒,致使书祈珒退却了两步,另一只手又并拢二指施展着她的邪术。

笼中有细微的响动,喘息急促又压抑,却并未像此前那样痛叫出声。

柳青芜对此甚是不满,催动宋弋清体内的毒虫。

宋弋清只觉得那些东西在体内啃咬得更为肆意了,倒真有几分当初万魔噬身的滋味,却又远比不上。

柳青芜愈发想要同宋弋清较劲,哂笑得歹毒:“还真是能忍啊~”

血液顺着唇角流淌而下,混合着肌肤上那些粘稠,齿骨之间,满是血腥气。

遍布在全身的疼痛,真让宋弋清领略到了附骨之疽的含义。

书祈珒横眉倒竖,烦闷又纠结,他甚至不敢去对抗柳青芜,掀开那层薄纱。

柳青芜败了兴致,将这一切全归咎在是宋弋清身上,翩然一句:“没意思。”

还以为书祈珒会为了她同自己大打出手呢。

黑布猝不及防被柳青芜震碎,而牢笼中的女人也赫然显形。

女人模样狼狈的蜷缩在逼仄的牢笼中,一身霜白绸缎锦衣上血迹斑驳,面目垂得快要隐入地面。

明明已经看不见她的模样了,可尽管如此,女人还是抬手挡在了自己容貌前。

露出在外的一小截玉臂上暗疮陡生,密密麻麻的遍布在瘦弱的手腕上,薄嫰的肌肤之内,像是有无数的虫在身体里游走,甚至是要破体而出。

只听一声低弱的冷笑,周遭噤若寒蝉。

女子不疾不徐抬头:“师兄,别来无恙。”

宋弋清总听姒樱他们说‘别来无恙’这四个字,却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主动说出这话,还是在如此窘迫的处境之下。

从那一声‘师兄’开始,书祈珒的心就乱了,不,应当是柳青芜揭开那层遮蔽之时。

此刻袒露昭示在他面前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女人的脸被利器划破,横亘着一条条黑红的血条,皮开肉绽,瓷白的脖颈上也同手腕一样,满身疮痍,但那一双眼,却尤为清亮。

即使是脸被血糊得不能见真容,但书祈珒也确信,宋弋清容颜未改。

或许是因为她入了魔道。

宋弋清强忍肉身的苦痛,噙着别样玩味儿的笑,仰视着那个逆光的颀长身影。

阔别三百年,他仍旧是那副不染尘埃的矜贵疏离姿态,高高在上,睥睨万物,仿佛世间无一物能入他金尊玉贵的眼。

只是黝黑的眼瞳中,羼杂着她琢磨不透的神色。

宋弋清随即转变讥笑。

书祈珒又怎么对她心生不忍呢?

柳青芜见书祈珒一言不发,也难从书祈珒脸上看出喜忧:“这份儿礼物,你应当喜欢。”

书祈珒心中思绪如麻,他怀疑这是柳青芜变出来的。

宋弋清又怎可能落入柳青芜手中呢?

宋弋清一身法术,他了如指掌,即便她往日闲散耍懒,但对付柳青芜,绰绰有余。

可那顾盼生辉的眉眼,皎洁如月,皮囊可变,但神态却是那般亲切,潋滟生情。

书祈珒:“宋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