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尔稍怔，缓缓抬眸看向旋转楼梯的那人，头发修剪得很随意，骨相一如既往的出色，白衬衫的衣领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冷白皙的皮肤，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指间夹着刚点燃的烟，迈着长腿一步步走下来。

大魔王朦胧的桃花眼略微上挑，懒散淡漠的神色里经过岁月的沉淀，那份年少的桀骜收敛了不少，此刻也在撩起眼皮看向她们。

严舒茗转头，小声跟她说：

“真被我说中了姐妹，命中注定啊。”

许青尔说不出话，有些恍神，她想起他们几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广场，大雪，落日，徽章，还有被她打红的左脸。

他肩膀发梢落满雪花，漆黑的眸半敛着，微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想要触碰的手停在半空中，沉默着听她哭。

——我讨厌你。

——司骆白，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至今都记得司骆白在大雪里离开的那个背影，像被打碎了满身的骄傲，一步步消失在她的世界，没有回头。

然而时隔多年的今天，又似乎在提醒她——

这有趣的世界可真他妈冤家路窄。

她看着司骆白走到不远处的吧台，把烟按灭在透明烟灰缸里，回过身斜靠着，手指轻敲台面，眉目间没什么情绪，声音很淡地问：

“你们，是那位需要纹身？”

*

“你姐妹我是不是够仗义？反应还可以吧？”严舒茗开着车，向许青尔求夸奖。

许青尔抚额，回想刚刚在工作室的场景，司骆白话音刚落下，她就拉低了帽檐，没别的，仇人见面免不了红眼，还是避开点好，省得惹麻烦。

主要是她怕他还记恨着当年的那一巴掌。

严舒茗看到她的动作，当机立断拿起包包就走，指了指在后面站着的元骅，直接扔下句：“我们还有事，下次再来，下次找他纹。”

元骅一脸的受宠若惊。

“他不是一直在英国吗？”许青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忽然出声。

当年司骆白放弃保送选择直接出国，全年纪的人都知道，班里都在商量着给他办一个欢送会，那天他竟然溜了出来找她，可最后他们却是不欢而散，再也没见过面。

严舒茗操控方向盘转了个方向，随意接话：“肯定是学成归来报效祖国呗，当代优秀好青年啊。”

“……”

她又想起什么，转头说：“我怎么觉得刚刚司骆白那眼神没认出我们俩？我那会儿在第三教学楼，没认出我是应该的，但你们都在第一栋同层，没认出你就奇怪了。”

许青尔：“我打扮成这样我妈都认不出来好吗？”

严舒茗看了眼她的帽子口罩：“……也是。”

左一搭右一搭闲聊着，俩人到了城郊的静湾府，这是许青尔在年初给许母新购置的一套房子，这里空气质量比市中心好，不喧闹，适合安静养病。

提着在超市买的大包小包东西上楼，许母早早就等待在家，包了两大盘牛肉饺子。

许青尔一进门，许母皱眉看向她：“怎么又瘦了？你们年轻人别搞什么减肥，对身体不好的知不知道？”

“我哪有，舒茗隔三差五买宵夜给我，还胖了两斤呢。”许青尔挂好衣服，洗完手帮忙包饺子。

“那是舒茗对你好，照顾你。”许母笑着跟严舒茗招手：“来来，坐干妈这边。”

严舒茗笑呵呵搬椅子：“好嘞！干妈，我这回托朋友从外地带了蜂王浆，吃完饭我给您泡一杯喝。”

许母笑得眯眼：“好，乖女儿。”

大王在许青尔脚边蹦跳，她蹲下身摸它的头，一边关心问：“妈，您身体最近还有没有不舒服？”

许母去年夏天的时候昏倒，查出肿瘤，动了手术后一直在养身体，今年的精神看着好了不少。

“没事，不用操心我，好着呢。”

许青尔放下心，又问道：

“小姨呢？不会又买酒去了吧？”

从记事以来就知道，她小姨何桐无酒不欢，奈何家里找不出一个能陪她喝的人，除了陆嘉陈，但工作太忙不常来，今天有机会，她估计得喝尽兴。

正说话间，门就被人打开，俩人一起回来了，果然，手里提着两瓶红酒。许青尔朝陆嘉陈眨眼睛，后者笑容灿烂，耸肩挑了挑眉，把外套挂在衣架，开始找醒酒器倒酒了。

忙忙碌碌过后，四人围坐餐桌涮火锅，许母一个劲地夹菜给许青尔：“多吃点，妈今天早上特意去菜市场给你挑的新鲜大虾。”

许青尔捂住自己堆成山的碗：“妈，我真的吃不完了。”

许母用手点她脑门：“大王都比你吃得多！”

“……”许青尔看了眼趴在她脚边啃骨头的大王，眼神又转了个方向，下一秒，陆嘉陈立马接收到她的求助，把碗往前移了移，熟练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