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听李秀宁问起,李世民倒无意隐瞒,整理一番措辞便开口解释起缘由来。

“起兵不久,我军在霍邑被两万精兵阻住,又逢天公不作美,久雨不晴,难以攻陷城池,以至于粮草将尽,所以父亲同裴寂商量撤军回防太原,以后再图谋举事。”

李秀宁静听到这儿,陡然皱起眉头,嘴唇微动,似是想要道一声荒谬。

可想出主意的是自己父亲,她咬了咬下唇,不敬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三姐应懂的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起义就失去退路,最要紧的就是在隋廷聚汇起足够兵力来镇压之前,先拿下重要城池号令天下。”

李世民觑她的表情,知她与自己一样的想法,不免叹息道:“我同父亲言明利害,一旦退军,跟随起义的部众便会人心涣散,根本没有以后——可父亲并不采纳我的建言,还催促我引军离开,我悲痛至极,这才忍不住在外嚎泣。”

所幸哭声引起帐内李渊注意,到底顾念父子情谊重将他召入帐内,询问是有什么难事。

“我进去后没说利害关系了,直接说退往太原的路上,军士们必然溃散而逃,以避之后被隋廷清算的祸事,到时候我们的溃不成军,后方还会被趁虚而入的敌军追击,死亡就在眼前。”

李世民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又颇觉侥幸地抬起唇角,道:“还好这回说动了父亲继续攻霍邑,后来我和柴绍设计斩杀他们守军的主将,总算平定了霍邑。”

李秀宁因他讲述而紧张绷紧的心弦松缓下来。

想来也是,若是李渊真的执意回去太原,现在李秀宁一行也无法同李世民会和了。

她重拾起先前的话题,好笑地问道:“是因为军士们共睹你落泪,开始议论你,所以你准备改了性子吗?”

李世民摸摸鼻子,似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将手一摊,诚实说:“想过要改,可过了一段时间便觉得没必要改了。”

流泪于他不过是宣泄情绪,其实与大笑并无区别。

之所以会同长孙无忌说要改,不过是听刘文静念叨,说为人主至少在人前时需得稳重才好服众。

刘文静话术上佳,他当时听着有几分道理,动了念头改改性子,可后来再仔细一想,旁人投奔他为的是他有真本事,跟随他能开创功业。

至于他的性情如何,只要不妨害到其他人,却是不必伪装起来。

毕竟他们是要共同对付外敌的伙伴,把他自己的真实藏起来,让伙伴去猜,不是让他们白耗心力在不必要的地方吗?

另一方面,他自己同样不想受累端出高深莫测的模样,干脆把改变的念头抛弃了。

又说笑一阵,闲话打止回归正题。

李世民向李秀宁和柴绍夫妻二人道:“我的想法是不必把三姐的军士拆入我军了,时间紧迫,三姐麾下的人习惯听令于她,就由她带领。你们夫妻算作平级将军,各自设指挥幕府,从两个方向攻长安城。”

他早便期待军略出众的三姐能成为军中阵前女将。

从前李秀宁出嫁到长安专注在家庭,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安排她当女将军,现在她自己证明了她的能力,他自然会给她多安排建立功业的机会。

袁雨眠同李淳风禀报完李秀宁军中粮草军饷的情况,便不再听他们具体军事安排,离开了营帐。

路上,袁雨眠疑惑地向李淳风问道:“隋帝杨广既然身在江都未归,那如今长安城内守军是听令于谁?”

“他们自然听令于在长安的代王杨侑。”

见她长睫颤颤,仍是迷茫,他便多介绍了几句:“杨侑是隋帝的孙子,元德太子的儿子。听说他自幼聪慧,气度也远胜同龄人。隋帝亲征高句丽时,就是令他留守长安,这回去江都,同样是由他镇守京都。”

他介绍用的皆是溢美之词,袁雨眠轻蹙起眉,问:“他既然如此优秀,怎么就看不透隋廷行事无道,不知劝阻隋帝?”

她这问题问得着实天真,李淳风轻轻摇头,答道:“一方面隋帝专横,好大喜功,不惜百姓也不怜子嗣,连亲子元德太子都郁郁而死,杨侑亲缘上更隔一层,不可能劝得动。

另一方面,他今年刚满十二岁,年岁太小,各种条例积弊已久,即便他想趁隋帝不在长安时有一番作为,也是有心无力。”

“十二岁?”袁雨眠听到这个数字,心有些动摇。

待李世民指挥军队攻入长安城,代王杨侑不可能有好结局。

这样小的年纪便需吞下祖辈酿出的苦果,实在可怜。

她的情绪都表露在脸上,李淳风叹了口气,说:“师妹,出身在皇室的孩子在王朝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时可以享受无边荣华,在王朝腐坏衰亡、分崩离析时自然得承受相应后果。与其同情杨侑,不如想想那些在苛政下连十二岁都活不到的可怜人。”

袁雨眠因他的话想到在道路旁看到的累累白骨,想到从旁人口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