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水盈盈(1 / 3)

拉赫玛尼诺夫的练习曲缓缓流淌在月色之中,小提琴的音色柔和,仿佛一切艰难与困苦都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最开始,仅仅是想要一个能够提供庇护的地方罢了。

兄妹两人蜷缩在墙脚相依为命,动物本能驱使着这样的身体,每多活一天就是庆幸。但从某天开始,一直以来自觉承担“守护者”身份的他发现,自己开始咳嗽了,很碍事,价格高昂的药物和逐渐破败的身体,就像是某天突然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拥有了能够成为“猎人”的资格的异能力一样。

是啊,多么伟大的馈赠——异能力。

如果生在普通人家,或许这会成为生活上的便利,又或许是家庭攀升阶级的梯子;如果生在上流人家,这就是锦上添花,有资格进入更高处看看。

但他们只是徘徊在底层的,随处可见的,可以被肆意欺辱的贫民窟里最弱小的一部分。

所谓“异能力”,生在他们身上,也只不过是那些帮派手下更高级的打手罢了。

[罗生门]很隐蔽,这样他就有更大的作用,至少在这具躯体完全使用不了前,还能够和那些同样侥幸觉醒了异能力的被招揽的底层“马仔”们有一战之力,守住这小小的庇护所。

芥川龙之介是从来不怕死的。

因为背后还有要守护的人,所以显得更加无所畏惧,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更不用担心那些泛泛之辈。

人心是最脏的。

动不了他就会对他仅剩的亲人动手。

那个时候,愤怒几乎冲垮了理智,[罗生门]刺穿了那个人的胸膛,溅在小银脸上的血并未让她感到害怕,她转身搬起石头,对着还有余温的身体一下一下地砸着,最后两个人一起沐浴在温热的血里。

从此以后,凡是胆敢对银出手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他的妹妹是那样懂事聪慧,节衣缩食也要保障好二人的生活,即使在这种地方,也可以看出她未长开的容颜有多惹人怜爱——这也代表着,她所面临的隐藏着的危机更大了。在这里,他们不是不知道以往的那些女孩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长得稍微出挑些的总会在某天早晨消失后几天又被破破烂烂扔到臭水沟里,无论一开始,他们是自愿去的,还是被抓走的。

没什么区别。

听说,他们叫他“无心的狂犬”。

其实,他最讨厌狗了。

但在这里,只要能够活下去,当人和当狗,好像区别并不是很大。

然后,一个家伙像是强盗一般闯进了他们的生活,彻底改写了一切。

柔和的琴声从弦间流泻而出,完全不像第一次拉琴的时候,锯木头一样的声响。那时的他强忍着肺部的不适,胸膛起伏着,断断续续的乐曲简直像是在咳嗽,不断地折磨人的耳膜。

“你是在杀猪吗?”轻而易举制服了他们兄妹俩的黑手党少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他,“这算什么音乐?”

“吃饱穿暖是第一要务。连身体情况都弄不好,没资格练琴。”

他想要辩驳,身体却像个破风箱一样无法运转下去,鲜血沾染在被强行压着换上的新衣服上,狼狈不堪。

“我懒得和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眼前一黑栽倒过去的时候,他隐约感受到腹部温热的触感,被笨拙的动作背到那并不宽厚的背上,迷迷糊糊地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人的感情流露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这是一个人最自然的行为。所以,要是你太难过,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哭过后才会如释重负不是吗?”

“听着,你以后要活得像样一点,别像我一样被随便什么人给骗了……做人总比做鬼好。”

很久之后,芥川龙之介才意识到,这个嘴硬心软的人,当时已经把最后能够挤出来的一点温柔给了那个无心的狂犬,告诉他,你也是人,要好好活下去。

在那之后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之后自己就在诊所里,小银泪眼朦胧,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而开药付钱的则是那个一直跟着她的红发的男人。他想,自己应该不会忘记那个医生的话,“幸好来得早……”

医生开药很快,直到熟悉的苦涩感涌入喉头,他才有些印象,这和他吃过的最初那副药很像,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那天,妹妹带着钱回来,还带着一盒药。

如果这个人算是老师的话,那一定是个不太称职的老师。

自顾自地宣布他们加入了所谓的流浪乐团,强买强卖一样把他们抓到现在居住的房子里,然后未卜先知似的派手下的红发男人拉着自己去诊所买药,时不时溜达到这里来就扔下一些淘来的cd和乐谱,甚至还给他们办理了入学手续。

如果说是养马仔的话,未免投入成本太大了些,甚至还带着赠送“异能力”——怎么看怎么都是亏本买卖。

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