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在想什么？”

夏油杰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晃了晃头，意识到自己还在闹咒灵的火灾遗址任劳任怨，恍恍惚惚回答：“之前以为夏油前辈是被五条污染成不良的，原来前辈是凭本事自甘堕落的啊……”

“……你私底下到底是怎么看我和悟的？”夏油杰的声音里面有种老父亲的疲惫。

“狐朋和狗友吧，你想知道谁是狐谁是——”一计响亮的脑瓜蹦打断了我的话，我揉着脑门抱怨，“好痛哦，夏油前辈。”

其实不怎么痛，和每次玩游戏输了时夏油杰弹我的脑瓜蹦一样，不知道这个少年有什么特殊的技巧，声音很响但是并不痛。

和五条悟那个狗不一样，五条悟是又响又痛。

“我国中时候不太好过哦，”我跟在夏油杰身边蹦蹦跳跳地走，轻快地对他说，“刚才那个女生是禅院家的人前辈也听到了吧？她在本家还挺受宠的，我小时候差点被她引出的咒灵吃掉，哦说起来就是因为那件事认识的五条……后来她知道我念书的地方，动不动就来找麻烦，我不想也不能告诉老爸，我老爸真的很宠我，别人对我说话态度差一点他都忍不了，要是他知道我被人欺负一定会做出可怕的事情的，我好怕他变成那种阴暗的反派啊……”仰起脸眨掉落在睫毛上的水珠:“好黑啊，可以把手臂借我抱一下吗……”

他默默伸出手臂。

“谢谢前辈。”我抱紧他的胳膊，“总之虽然学咒术啊了解诅咒啊什么的也很惨，我还是觉得比以前的日子更好过，我禅院琉璃，现在是金羽宫琉璃樱，是最擅长死里逃生的lucky少女，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完全没有关系！”

只有前方开路的咒灵投射出微弱的光，就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他用另一只没被我抱住的手，精准地找到我的脸，抹掉了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冰凉的水，声音安定而温柔：“樱当然可以害怕，如果害怕就到我这里来，没关系的，我会保护樱，让你不再是不可以害怕，而是不需要再害怕。”

“那我多没面子，”我蹬鼻子上脸，“我偏要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害怕得膝盖都掉到脚后跟！”又胡搅蛮缠：“夏油前辈也要跟着我一起害怕才行！两个人一起害怕才对嘛！”

“既然琉璃樱这样说……”他的声音突然听起来有种堵在兔子洞外面的狐狸的愉悦感，“刚好也到了该害怕的地方，那么就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一起害怕吧。”

等等，咋啦？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小夜灯咒灵照亮的、通往地下四层的、一片幽暗泛着黑绿色的水面。

于是片刻后，我们坐在夏油杰的咒灵上在被淹了大半的地下四层水面飘行，而且还是以夏油杰盘腿坐着、我坐在他怀里这种羞耻的姿势。

什么啊这种抱小孩坐地铁的感觉！

“夏油前辈。”

“嗯?”

“我们一定要这样坐吗？”

“当然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正直，“坐在我身后的话樱背后无人保护有咒灵偷袭怎么办？背对背又太冷漠了，面对面的话……”故作为难：“就算是我也会害羞的，所以最优解就是樱坐在前面，不用担心，背后就交给我吧。”

担心个鬼啦最应该担心的就是你个大尾巴狐好不好?！

还有你哪里有一点儿害羞的样子了？

“夏油前辈，直说吧，”我放弃猜他的花花肠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只要不借钱啥都好商量。”

“怎么会?就是普普通通地保护可爱的后辈啊……”

“再不说以后也别说了。”

“上次那个辣仙贝很好吃，我还想吃。”

呵，男人。

忽然，我感觉水面好像有异常的波动，菜鸡的自觉让我开始有点儿紧张，往夏油杰怀里缩了缩。

“之前接到祓除水生咒灵的任务不太多，所以收服的也不太多，我还是挺期待会出现有用一点儿的咒灵的。”夏油杰说着，往水里放了两只满口獠牙看起来无比凶残的咒灵。

我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前辈就没有可爱一点儿的咒灵吗？”

“咒灵都是诅咒这样负面力量形成的，哪会长得可爱，非要说的话……”他少见地犹豫了，“蝇头?”

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审美就崩掉了。

“你别一脸幻灭的样子呀，太直白了我很受伤的，”他无奈地捏了捏我的脸，“其实要是假想咒灵的话，有一些还是应该挺好看的，嗯……比如座敷童子，雪女之类的。”

“她们不是咒灵，是妖怪。”我认真地纠正他。

“叫妖怪也行，传说都是那样的，所以才会形成假想咒灵……”

“那不一样！妖怪是妖怪咒灵是咒灵，你没见过怎么就知道没有?”我气呼呼地反驳，“你要不是咒术师会相信有咒灵诅咒这些东西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