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1 / 2)

因为是人类,所以态度得截然不同。这是常年累月的除灵委托中,影山茂夫受到的规训。可人和灵有什么根本的不同吗?人会作恶,灵会行善。

算了,这都不重要。

“小良还想脱离诅咒吗?”

菊地绮良想终于来了个好回答的问题,“当然啦,虽然不知道能改变什么,可能心态会稍微自在一点吧。”

“你需要我。”影山茂夫说,声音与空气共振,仿佛并非出自于口,而是来自灵魂。

为了当个“正常”的、不给“他人”添麻烦的人类,他一直压抑内心的自我:破坏、阴暗的本性。

本性渴求着被某人需要、看见和驯服。

这样深沉厚重的忍耐——那些“正常的他人”中,又有谁能带给名叫影山茂夫的人类幸福呢?

又是需要,她似乎听了很多同样的词……菊地绮良鬼使神差地滞留脚步,无端端地专注观察他。

“嗯?”影山茂夫顿住,半侧着身等待她。

他很单薄,菊地绮良想。

瘦削的、笔直的身形和略有成型的肌肉正形成平衡关系,极其微妙。

她的视线定在他总是柔软、些许天真的少年的脸上,光从侧面射过来,皮肤表层浮现出桃子似的细小绒毛。比起年龄更接近的大人,更像孩童。

他面对世界,总是沉默不多话,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无声暗流。

影山茂夫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呢?菊地绮良不太清楚,她只知道人们喜欢上网,喜欢寻找同类,喜欢分享共同的经历,喜欢……“这没什么特别的,原来他也一样”的感觉,这会安慰到孤独的个体,缓解一颗痛苦到发疯发狂的心。

“是呀,我需要你。”

她顺着影山茂夫的话说,步伐向前方迈开。他等待着,直到菊地绮良来到身边揉乱柔顺的顶毛。

菊地绮良发觉影山茂夫的发型被自己搞得乱糟糟好似过电炸开的蒲公英后心虚地收回了手。

他抖了抖脑袋,翘起的发丝便服帖地耷拉下来。

怎么可爱成这个样子呀,菊地绮良完全没办法了,她无法抑制地想让他再开心一点。

“去下个禁地的时候,请你来帮助我吧。我们选个周末的日子,阿茂要记得提前和父母、灵幻大师报备哦,他们会担心,毕竟我看网上其它的禁地稍微有点远。”菊地绮良做下决定。

影山茂夫说:“好的。”

平淡的声调中分明隐没着雀跃。

微不可见的雀跃却连带影响到她,像小学生期待春游般道:“好久没出去玩了,我也会和他说一声。”

“为什么?”

“欸,不想让担心——”

菊地绮良忽地止声,少年正看着她,眼瞳黑白分明得刺人。因两人呼吸而流动的空气仿佛凝固,气氛陡然古怪起来。

如刺的眼光压迫着她开口:“我觉得……”

“我在想……”

怎么感觉大的小的影山茂夫都变得很难搞了哇,丰收的人生突然好艰难。

踌躇良久的菊地绮良最终只说出一句:“阿茂在想什么呢?”

他说:“我不知道。”

情绪的起伏跌宕使他变得很糟糕,压力似乎快到了极限,可又不想对她发怒。

令人胆战的面无表情再次展示于影山茂夫外表上。

阿茂生气了,菊地绮良立刻察觉到。

紧接着,她变得为难起来。如果生气的是大人,她可以对他亲亲贴贴搂搂抱抱……可现在生气的是小朋友阿茂。

她停下来,并拉住了影山茂夫。

“你不开心。”

顿住的脚步无意踏进路面水洼,樱花和积水一齐飞溅,星星点点侵入裤脚。无源的风骤然环绕在他们四周,花瓣漫天在空中漂浮,如梦似幻。

她拨去他头顶的粉白花瓣。

影山茂夫缓步靠近菊地绮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犹如在期待着什么。

短暂的片刻中,菊地绮良还心有余闲去思忖:这样做不太好唉。

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隔着黑色的刘海轻吻一下少年的额头。

然后由上到下、顺着头发的生长趋势温柔抚摸他的脑袋,“不要生气啦……也不对,就算对我有点生气也可以,怎样都可以,我也在努力容纳阿茂嘛。”

“真实的一面也很可爱,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对我不好也可以,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菊地绮良想说实在啦,时薪300日元偶尔300日元都没有就一小包蔬菜种子打发了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啦,一百步笑五十步这种事从没听说过。

“我甘愿的。”

影山茂夫脸色很糟糕,黑气沉沉,上一次这么坏还是向高岭蕾告白失败的那一天。

她想了想,把自己与他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