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姨娘抱着装着钱财的包袱，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宅院。

宅院很小，窗檐上都已蒙上了灰尘，院子里的花草许久没人搭理，早已荒芜枯萎。崔雨薇坐在摇椅上，借着月光盘弄着手中的玛瑙项链。

“薇儿，这么晚了傻坐着干嘛，还不回屋睡觉。”马姨娘白了女儿一眼儿，径直的朝里屋走去，却被女儿厉声呵斥住。

马姨娘回首呆望着崔雨薇，语气里带着几丝愤怒：“你怎么和你娘说话呢啊！”

崔雨薇勾了勾朱唇，慢悠悠地扶着摇椅起了身儿，左手依旧攥着玛瑙项链，一步一步地走向马姨娘。

“我走得怎么样，可有宫里娘娘的风姿？”崔雨薇挑了一挑细眉，眼眸里尽是高傲与不甘，她气恼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地送崔岫玉入宫做秀女，明明自己那么优秀，如今却只能困在这贫寒的院子里，抬不起头。

马氏似乎明白了女儿心中所想，但她不愿回答，只得苦笑了几声，敷衍道：“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宫里娘娘们的做派我怎么知道。”

崔雨薇见马氏转身准备离开，急忙按住她的双肩，大肆咆哮起来：“我哪点比崔岫玉差，从小到大我都高她一头，可现在呢，咱们吃的用的全得靠她施舍，你和你的女儿都被她狠狠踩在脚下了！”

马氏见女儿双目猩红，像是疯了一样，肝胆欲碎，心里是又急又气，她猛地推开崔雨薇的手，骂道：“要不是你爹犯了错，咱们能沦落至此，看人白眼吗？你要怪就怪崔岫玉她命好。”

“命好？当初若是你送我入宫选秀，哪里还有崔岫玉什么事，今日当小主的也会是我！”

崔雨薇话音未落，就挨了马姨娘的一记巴掌，她捂着泛红的脸，含泪瞪着自己的母亲。

“宫里是什么地方，勾心斗角，是非不断，你看她崔岫玉如今风光无限，可伴君如伴虎，你怎知他日她不会登高跌重、命丧黄泉？”

“那是她蠢！我的姿色可远超于她，入宫必然也是宠妃，我明日就要入宫。”

“你说什么？”

“崔岫玉答应了，前几日就已经向皇上请旨，让我入宫做宫女，娘啊，你就等着过上好日子吧。”

早朝过后，嬷嬷回了段承邺的话。徐璟娘在御前伺候着段承邺研磨，她时不时瞥向段承邺，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她还是第一次被皇帝传召到御前伺候，自以为又重新博得天子的青睐，徐璟娘娇滴滴地问道：“皇上，看了这么久的书，您要不要歇一歇，毕竟身体为重嘛。”

段承邺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儿，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军书。

“那天的戏班都是你安排准备的？”

徐璟娘被段承邺的话问的一愣，但她转念一想，指不定是皇上喜欢要赏赐自己，便连连应和道。

“《赵氏孤儿》演得不错，你有心了。”

“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你要是真心讨朕的欢心，那朕是得好好奖赏你，可若是你心术不正……”

落在最后一句时，段承邺的口气倒是变了许多，狠厉的话语让徐璟娘吓得停下了研墨的手，她突然觉得纤纤玉手传来一阵冰凉，低头看了看，发现墨汁溅到了自己的手上。

“皇上，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自然是全心全意地待您啊。”

段承邺凝视着徐璟娘，他无意间看到了徐璟娘哆嗦的手，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墨，轻声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朕打算晋一晋你的位分。”

徐璟娘的心算是一下子阴转晴，高兴地给段承邺磕了几个头，“臣妾谢皇上隆恩。”

“吴嬷嬷，进来吧。”

派去宫外审问马姨娘的吴嬷嬷进了内殿，段承邺让她重新把马姨娘的回话复述一遍。吴嬷嬷纳闷了起来，她方才等天子下了早朝，明明就已经复述了一遍，可如今皇上为何又让自己再说一遍。

“既然陛下有事要问，那臣妾先回避了。”

段承邺摇了摇手，“璟嫔留在这，吴嬷嬷你只管说。”

吴嬷嬷领了旨，便又讲了一遍。复述完以后，徐璟娘见段承邺沉默了许久，靠着他的耳畔轻声唤了几声，“皇上。”

“爱妃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璟娘点点头，开口道：“皇上相信这个马氏所言吗？”

“爱妃这么说就是不信了。”

“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光凭这几句话恐怕还不能说明真相，嫔妾倒是有个主意，应该将那个马氏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进了慎刑司她还敢撒慌？”

段承邺笑道：“进了慎刑司还能活命吗？这么做不过是多此一举，既然马氏所言属实，那就即刻绞杀，岫玉毕竟是朕的妃嫔，岂容她如此虐待。”

“皇上圣明。”徐璟娘放下砚台，俯身行礼道，她见段承邺面不改色，依旧是那样的平静，心中不由添了几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