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4)

番外

柳明辞第一次见宛易逢是在公主府,那时他正在挖野菜,想着怎么做才更好吃,却察觉到背后奇怪的视线,他转过头去身后只有一人,正午的柳荫直直落下,柳枝随风摆动,那人的衣袂是如此。上有蓝天白云,下有云影碧草,她一身红衣身处其间很是显眼,但比那更显眼的,是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没有女子的羞涩,也没有男子的复杂,却是要看透人心一般。

锋利。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词形容一个人的眼睛。

他第一次见一个人的面相既有男子的坚毅又有女子的清秀,“这是女孩子们喜欢的面相。”柳明辞心想,他向那人点头示意。

但不知为何看到他那人转身就走,他感觉奇怪,但后来才得知此人就是最近名噪一时的宛易逢。

在那之后,天兴八年,宛易逢回到京城仅一年时间,她家的门槛就快被人塌平了。

她表面是太后宫里的女官,但京城里面有门路的多少都知道一些,比如如今京城富可敌国的静霜阁是自她回来以后开始发迹的,在她回来后的一年时间里。

她从西域归来,带回来的不只是香料种子这些,还有关于匈奴珍贵的情报,有人说她甚至受到了皇帝的接见,不过她本人从来没有承认过此事。

大理寺卿一边浏览着呈上来的卷宗,一边感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一旁的柳明辞适时地递上台阶,毕竟对方说这话就是在等着他接茬:“不知陈廷尉缘何叹息。”

“你看看这个宛易逢,刑部和大理寺都没办法的案子,居然让她在三天之内找到了凶手,若是男子,恐怕早就为圣上重用,只可惜啊。”

柳明辞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卷宗:“可这上面明明写的是宋司丞的名字。”

“哼,宋家的小儿子冥顽不灵,整日寻欢作乐怎么可能破得了此案,这一看就是出自宛易逢之手,她的字迹我认得。”

柳明辞有些惊讶:“她的字迹您如何认得?”

“这就说来话长了,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做过皇孙也就是现在钰王爷的伴读。”

“她可是女子,言官若是知道了怎可能轻易放过。”

“是啊,但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劝服了先帝,让她女扮男装入学顶着皇后族人的身份,后来我才听说两人好像是打了一个赌,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后来圣上登基,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我们几个不说,那些个言官就更不知道了,而且她当时的名字也不叫这个。”

如今的皇帝虽有仁德之名,但是在他登基之后午门和菜市口地上的血曾经也是一层又一层的。

“后来她不知道因为做了什么事情,触怒了太后,本来直接打算将她流放,但不知为何太后还是心软了,说让她和出使西域的商队一起,从此以后,生死自负。”

“哦,那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柳明辞随口问道。

“我记得,好像是……‘离亭’”

“我叫离亭,我的母亲曾说过,人生免不了生离死别,没有人能与你一直走下去,所以只盼能有个离亭存住着一点相聚的时光。”

那人的声音再一次重现在脑海里,批阅的笔在纸上画出了极不自然的痕迹,一直寻找的名字就这么突兀又巧合地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次对话并不是对方的一时兴起,柳明辞将笔放下抬头看向对方,手紧握成拳收在袖中,又微微低头道:“看来,是明辞胡闹了。”

陈老作为留存不多的皇室血亲,自然是以皇上马首是瞻,而今突然告知是谁授意自然不必多说,毕竟那人明知自己找这个人找了那么多年。

这是恩,也是威。

恩是在赏赐你今日的辛苦,威也是在警告你不要再继续浪费没有必要的精力。

陈老看着面前的柳明辞,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其实,才是他们当中最聪明的,这一点,那位恐怕也清楚。”

柳明辞抬起头,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您应该知道,我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我姓柳。”

“哈哈,自然自然,老夫可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英烛的声音:“大人,时辰到了。”

柳明辞起身请辞,出了房门他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并不想去,但是是他自己提出要旁观宛易逢办案的。

去的路上,柳明辞一直在想,自己无数次地想过和她重逢以后会有怎样的场景,这场面或是激动人心,或是感人肺腑,甚至是痛彻心扉。但他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常中,以如此平静的方式呈到他的面前来。

“我真的,找到她了?”柳明辞喃喃自语,这感觉仍旧不真实,十年的苦苦寻找,就这么以如此轻巧的模样来到他面前,仿佛之前的辛苦与挣扎都不存在一般,仿佛唾手可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