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二人同时望向对方。连手上的笛子都没有放下来，举于唇侧。

“是你啊。”两道声线夹在一起，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

二人确实见过，且缘分不浅。

话还要从九年前说起。

那是一个温暖的早晨，万物复苏，充满着勃勃生机。

秋白只身来到了一个小镇，时过多年小镇叫什么名字秋白早已经不记得了。

那时她与顾玉瑶的处境差不多，都是孤儿，四处漂泊。

春日阳光和煦，但夜晚就没有那么暖了，像是冬天还不肯迟迟退去，偏要出来在夜里作祟，搅得夜里行人寥寥。

秋白身上没有银两就只能找一个小巷子遮风，可刚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门板，想搬走，可没搬动。

低头一看，是另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小女孩。

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春衫，春衫像是穿了很久，被浆洗得发白，瑟缩在门板下，在乌黑的夜里只能看见她两只瞪的大大的眼睛，像狐狸初次见到人的害怕与好奇。

她往旁挪了点，像是在邀请她与她一起。

秋白就往木板里爬了进去。

地上只垫了层薄薄的干草，坐上去能感觉到地上的凉意。

夜晚总是那么漫长，在寒风的叫嚣中根本睡不着。

风从一扇墙吹到另一扇墙上，又吹动着屋檐下的灯笼，吹动破烂的纸窗，吹动作响的破门，吹动着巷子里的一切，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在黑暗的辅助下格外瘆人。

秋白全身都绷紧了，小镇的治安不是很好，夜里拐子很多，危险也很多。

可是身旁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就往她这边挪了挪。

“我也很怕。”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安抚人。

秋白拿出了在一处小秘境中一位散修给她的笛子。

也许是看同病相怜，那散修看她这么小就独自一人出来，就送了她一根笛子，并教会了她这首曲子。说让她以后睡不着时，拿出笛子吹一吹就不怕了。

清亮的笛声在寂静的春夜里格外让人安心，旁边的小姑娘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从那以后秋白就每日晚上教她吹笛，在她离开那座小镇之前就将笛子送给了她，让她以后自己吹给自己听。

其实，秋白不知道在那一晚不敢睡的还有很多人。

有挨骂后睡不着的孩童，为明天生机担忧的夫妻，还在街上忙活的货郎，以及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的孩童。

二人相视一笑，隔了九年光阴，隔着不同的经历，时间兜兜转转让她们再次相遇。

可是这安静的瞬间被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

“啊～啊～慢～一～点～啊～”完全听不出是谁的声音，鬼哭狼嚎的。

往远处看去，是洛雪寒，以及，紧紧抱着他的，花如烟。

这一眼实在是太震惊，太震撼。

你会看到一脸冰霜的洛雪寒，一脸的不耐烦站在剑上，灵气包围着。

而花如烟双手围在洛如烟的脖子上，双腿环在洛雪寒的腰上，是的，你没看错，就是腰上。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风吹的到处都是，这真的是花如烟吗？

怪不得洛雪寒一副想把他扔下去的表情。

这人不是在书中排名第四吗？秋白现在严重怀疑此书的严谨性。

似是画面太惨不忍睹，那船上半路来的修士闭上了眼。

二人落于舟上，刚落下来，洛雪寒就把背上的花如烟给甩了下来。

洛雪寒低头久久凝视着秋白手中的笛子。

是她啊！竟然是她，原来是她。

那还是洛雪寒十岁的时候，母亲走之前叫他呆在床底下，无论外界如何都不要出来。和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一间装废弃物品的房间，陌生的环境加上外面的厮杀声，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也太真实了。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减小了，搜查的声音也减小了，可是年幼的他还是不敢出去，就怕在黑暗中，连吸气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冰冷的空气，死寂的夜晚，充满血腥味的院子，他就这般趴在床底下，期待黑夜早点过去。

可是一道低沉的笛声传了过来，声音很小，需要全神贯注的去听。

要是没有这笛声，洛雪寒都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长夜。

都过去这么久了，午夜梦回，还是会梦见那一晚的惨状，每当他几乎走火入魔时，都有这样一道笛声将他安抚下来。

有时他都觉得那笛声是他想象出来的，因为那时他在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

况且他搜寻多年，也没有见谁吹过这首曲子，都是说不曾听过。

可是，当他再次听到她吹这首曲子时，他知道，那是真的。

他听过顾玉瑶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