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听完，心中五味杂陈。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时，都是爷爷奶奶一直陪在身边。特别是发烧的时候，两个老人几乎寸步不离。

而奶奶之前动过手术，他竟然都不知道。

他忽然想到楼下那个不会打印核酸报告的老人，一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是这样互相搀扶着过日子，可能在很多时候经历无助和迷茫，叶开的胸腔就有些酸涩。

他没有接话，只轻轻地深呼吸，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兴许是感觉到这边气氛有点怪异，隔壁床的阿姨忽然开了口：“哎呀，这就是你们的小孙子啊？长得真俊。”

叶奶奶如临大赦，立马接过话题道：“哈哈，我们小开啊，从小就好看。”

“哟，那他现在在哪里工作呀？”阿姨又问。

“他在杭城工作。”

“杭城？杭城好呀。你们小孙子一看就是都市精英，你们可以享福啦。”阿姨笑着点头。

又突然想到什么，她继续开口：“诶？那你们怎么不去杭城？不说别的，那边规范些，也不至于来两次还找不到医生啊。”

“两次？”叶开重复道。

叶奶奶脸色一僵，拼命朝她使眼色。

阿姨看着叶奶奶突变的神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转了过去。

“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么？”叶开沉着声音，严肃地问。

“没了没了，哎呀没了。”叶奶奶心虚地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叶爷爷突然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招呼叶开：“小开，我们出去说。”

叶开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此刻正是病人家属来探望的时候，人来人往。哪怕医院已经有意控制来访人数，病区也是喧闹又嘈杂。

走廊上，有人扶着病人走来走去，有人提着晚饭来去匆匆。还有人站在护士台前大声质问着什么。

叶开从他们身后走过去，听见那人正拿着报告说：“你们这些无良医生，奇了怪了，各家医院结果都不同。你们家更是两次完全不一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工作的？”

他侧头看了一眼。看见了正在求个准确说法的暴躁病人家属。还有不予解释，只冷冰冰地叫保安的护士医生。

就这一眼，心里那个想带爷爷奶奶去杭城的想法更加强烈。

来到楼梯间处，推开门，便是一阵烟味袭来。叶开皱眉看着地上的烟头，吐出一口气，烦躁地咬了咬后槽牙。

叶爷爷在楼梯间窗前止步，叶开跟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后看向楼下。

老旧的建筑和窄窄的街道错落有致的排在一起，远处的山脉重峦叠嶂。满城的树木青黄交织着，形成一副古老又美丽的秋日景象。

这是他的家乡，这里十分偏远，这里没有好的医疗资源。

不等爷爷说话，叶开就先开了口：“爷爷，这次跟我去杭城吧。之后身体养好了也能回来的，但是生病了，还是去杭城吧。我爸他不会说话，但心里也很担心你们的。

跟我去杭城吧。”

话音一落，眼前的老人重重地叹一口气。叶开看着他瘦弱的，已经变得弯曲的脊背，心情更加沉重。

叶爷爷曾是村里最好的木工，后来干活时伤了一双手，再也干不了精细的活。然后他开始和奶奶一起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两人相互扶持，扛起了家里的生活。

慢慢地，家里搬出农村，在县里也有了一套小房子。

还培养出了优秀的儿子，成为了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

叶开从小就知道，爷爷是骄傲的，也是非常满足的。

后来叶开的父母事业步入正轨，也不是没有把老人接去住过。然而爷爷奶奶刚去杭城，就迷茫了。

因为那是一个不需要他们的地方。

闲在屋子里，没有事情可以做。想出去打工，儿子媳妇又强烈反对，只让他们好好在家待着。

周围邻居对面不识，儿孙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孤独，非常非常的孤独。

杭城很大，大到一天根本走不完。他们每次出门，总是会迷路，总是给孩子添麻烦。

叶开的父母很忙碌，平日里在家的时间少，两个老人总是在偌大的房子里，盼着天黑，等着儿孙回来。

两代人的生活理念也不同，总是会有矛盾产生，这也是爷爷最难受的时候。

叶开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变了个人。或许是稳步上升的事业，或许是得到许多旁人的吹捧，让他开始热衷于安排大家的生活，去给所有人都安排上未来。

并且是以一种强势的，不容置疑的态度。

爷爷奶奶骄傲一生，凭自己双手闯出了一片天空。虽然不多，但是足够生活。然而到老年却要完全依附于儿子，他们不愿意这样。

所以他们又回到了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