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牵着的手揣进自己兜里，颇有心得地说，“其实人家说得对，男孩子小时候不能惯，你放心，我们以后要是有儿子，我肯定好好管他。”

海灵心里悲凉，问道：“煜安，你会恨你爸吗？”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沉声说道：“不恨。”

“为什么？”

煜安想了想，说道：“那次是意外，他不是故意伤害我，事实上，他很保护我，保护我妈，弟弟妹妹，换了我，也未必比他做得更好。”

海灵说：“可是有些意外永远不会发生在别人身上，因为他们做事有顾及，知道节外生枝会给亲人带来灾难，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涉足危险的事，所以，他们会有底线。”

“煜安”，海灵停下脚步，和他面对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所有的意外都不是意外呢？”

煜安笑笑，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爸正是因为有了我妈，有了这个家，才学会不去节外生枝，不去涉足危险，才有底线的呢？”

夜风吹着海灵的额发，她眼带琉璃，沉默不语。

“夏涵，你会这么问，是因为你把因果完全搞反了。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懂得珍惜，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改过自新和懂得珍惜的机会”，他牵着她重新走起来，“如果我爸是在有了家庭以后还无所顾忌，那我当然要怪他，可事实上，他也只是尽力去弥补以前的事，没有处理好而已。我去计较他为什么没有处理好，以前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没有为将来想过，那就是在折磨自己。长这么大，如果我还不知道世界充满了不确定，很多灾难也是因为不确定和无法控制的原因导致的，那才真是叫白活了吧。”

她点点头，漠然道：“如果你爸爸在乎你，他一定会觉得很抱歉。”

“是”，煜安说，“他很难过。”

海灵悲凉地笑笑，“是啊，不被在乎的人，是不值得抱歉的。”

“你怎么了”，他觉得她情绪有些不对。

“所以，伤害也分两种”，她自顾自地说，“无心之失，和蓄意伤人。说爱或是不爱，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太单调了。”

他停下来，扶住她的肩膀问：“你到底怎么了？”

“煜安”，她突然怔怔地开着他，认真说道：“我真的希望你下半辈子都平安喜乐。”

他笑了，爽朗地说：“有失必有得嘛，和你在一起，我不平安喜乐吗？”

“这很难说”，海灵温顺低沉，“人生有很多不确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的时候，很难不涉及到无辜的人。”

煜安看着她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爸的事情牵连到你？”

她沉默地摇摇头，心情悲恸到极点。

煜安是个好人，可她要伤害他，萧然是她爱的人，可从今以后也再不能够了。

从今天开始，她的世界只有报仇，一条放眼可见是孤家寡人的路。

“真的？”，煜安问。

“真的”，海灵像是大彻大悟地吸了口气，“真的煜安，我不想你再有危险，也不想珊珊变得不快乐。”

他伸手想要抱她，海灵应激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有些意外，双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颤抖。

海灵一直垂着眸，把煜安的手从自己肩上滑落下来，稍稍用了握了握。

“对不起”，她说，“我今天想静一静，煜安，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到家的路已剩不远，海灵转身放开他的手，到转角处不自觉地跑起来，边跑边哭，好像整个人都要堕进深黑的地底。她在楼下擦干眼泪，准备如常面对姑妈，今后，她不再有理由怪罪自己了，从今天开始，萧然将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说命运是刀斧手也好，自己道德败坏也好，结果都是一样。没用的事情不必多想，徒增消耗，这是她一贯的原则。

可海灵的心还是忍不住那样难过，上楼到家时，姑妈已经睡下，她垫脚站在房间外看了姑妈一眼，把门轻轻扣上，连洗手的力气都没有，疲累地跌坐在椅子上。

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忙不迭按了静音，躲到阳台上小声接起来。

“你好，美团外卖”，小哥操一口北方方言。

“我没点外卖。”

那边沉默一阵，问道：“赵煜安，一个男的，送的花是你的吗？”

海灵有些意外，看了看手机，没有煜安的消息，又从阳台往下看，楼下果然站着一个黄衣带钢帽的人。

“你们这楼上不来，我放楼下啊，还有单子要送。”

海灵应下了，那小哥果真在门角放了花，一溜烟骑车开路跑了。

她看看四下无人，隔了三五分钟，方才拿着手机下楼。开了楼门拿了花，迅速抽身往回走，后面蓦地回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沉声说道：“站住。”

只那么一瞬间，她背上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