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2 / 2)

花厅、书房,堂屋与寝殿中间还用屏风隔了个漱间,纵看整个侧殿也称得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黄芪被湘云、湘茴搀到南榻上,见她没有什么吩咐,二人就各自找活儿去忙了,留她在那儿捧着茶杯晒太阳。

她小口的啜着茶水,细瞧着堂屋的陈饰,原身本就是个敬佛礼佛的性子,讲求的最是自苦。

因着这个,哪怕营造司依照旧例将殿内修缮的富丽堂皇,可真落到需要自个儿修整的细处,还是看的出原身本性中的几分拙朴。

黄芪看着多宝架旁倚着的一枝光秃秃的梨木枝,一架之隔的距离,多宝架上是大封时皇帝赏赐的各色珍奇巧玩、瓷器摆件,光是珐琅彩壁瓶就摆了三对。

随意挑出一件儿宝玩都能安放梨木枝,可偏生原身就是不肯。还似有意为之:为梨木枝修剪的那一方天地干净素雅,相较之下,多宝架上光彩夺目的就显俗气了——跟乾隆的审美似的。

这个发现让黄芪有些哑然失笑,一面觉着这位素未谋面的仪嫔促狭,一面觉着有些惋惜——这多宝架上的玩意儿再值钱,也不能拿出去卖钱换两支大人参,横竖都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这可不是她自个儿没门路卖宝物泄愤,这些珍玩摆件属于御赐之物,都是内务府登记在册的,同份例中那些有编号的首饰一样,她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丢了、坏了都得去内务府报备,若是偷偷拿出去发卖,那可是触犯宫规的大罪。

这样一想,刚刚那点“穷人乍富”的心消失殆尽了,再看那斗大的斛珠,黄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俗,真俗!

“主子,内外都收拾干净了,待会儿那些太监们来请安就让他们在堂屋门口给主子磕个头就是。”湘茴道。

黄芪只顾着自个儿解闷去了,完全没注意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湘茴、湘云竟把东侧殿收拾了一个遍。

她看着在太阳底下都能反光的地面,那句‘不用收拾了,反正也没人来’在舌尖绕了两圈,终于被她狠狠地吞了回去,只看着湘茴汗津津的脑门道:“赶快去漱房擦擦汗,外头冷,小心风一吹就病倒了。”

湘云看着湘茴笑呵呵应声的模样有些羡慕,后宫里人人都希望长一肚子花花肠子,越是机灵通透便越受主子重视。

可偏偏湘茴这样憨钝还能与主子情分深厚,到底是潜邸时就伺候的老人。

她也知自己与主子相处时日尚短,因着只是随口感叹几句便拂了拂身上的浮土就开始做针线活了。

虽说内务府有专门的绣娘给各宫缝制衣物,但毕竟人手有限,自然是先紧着皇上、皇后、阿哥、宠妃们来。这一排,像黄芪这种不受宠的小常在早被绣娘们扔到猴年马月去了。

因此,主子一般想要什么,都是湘茴、湘云自个儿动手给做。

古代女子学习女红同现代小学生学习的语文数学一样都属于必修科目,环顾后宫,几乎没有一个人不会点女工之术的,就连富察皇后、高贵妃都是出了名的巧手。

这样一比较,就显得黄芪有些格格不入了,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缝个扣子都能给大拇指戳个血洞,她对后宫女子的针线水平就越发好奇起来。

有了事情干,黄芪也不困了,干脆直勾勾的盯着湘云“上下纷飞”的手做起了监工。

湘云正在缝制的是一件现代款式的睡衣,是黄芪画了样式让她做的,上衣是鸡心领竖排扣的长袖,下衣就是个宽松的长裤。

虽说寝衣最早可以追溯到唐代,但论起版型与舒适度和现代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黄芪就穿不惯从上裹到下的交领寝衣,尤其发热那几日,捂了一身汗本来就憋闷,寝衣还难脱难穿,每次换衣服都得湿乎乎的在被子里扭上半天盘扣。

至于睡衣的料子是她极力要求的透气轻薄的棉布而非绸缎,黄芪看着湘云手上那匹微微泛黄的棉布——这还是大封的时候,内务府统一送来的赏物。

每次内务府来送份例时,湘云就得抱怨一番,回回送的都是些残次布匹,尽是些压箱底的货色,如今一看,倒真不是平白给内务府扣了这锅。

由着内务府,黄芪的思绪也慢慢跟着飘出去了.....说起来,内务府虽然总拿些底货糊弄她,但至今为止,常在的份例那可一点都没克扣过。

这个发现倒是让黄芪生出几分意外之喜,都说内务府里盘根错综是个利益至上的地方,里头的包衣一个比一个势力,屠夫都不如他们会刮油水,自己竟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略微一沉思,她倒也明白了,八成不是由着自己幸运,全是背后有人给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