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1 / 3)

甘棠看着大夫诊完了脉,缓缓地收回手,但没有转头看她,而是一脸凝重地低着头,似乎在斟酌刚刚试出来的脉象。

甘棠皱皱眉,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小声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的神色更沉了些,道:“奇怪啊,奇怪,梅门主的主脉四平八稳,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主脉下却有隐隐藏着一股暗脉,时而细缓,时而突发,让人琢磨不透。”

大夫嘀哩咕噜讲了一堆关于脉象的描述,甘棠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从大夫的语气之中,甘棠感觉出了不太好的意思。

“他方才在外面呕血了,很突然,咳嗦好容易才平息下来,骇人极了。”甘棠道。

大夫道:“嗯,看出来了,门主脸色煞白,肤底不见血色,恐是有很严重的贫血之症,我这就给他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材。”

红招台没有保暖措施,悠悠的小风你来我往,太过于通风,甘棠便专门叫人把梅品崖带回了门主殿里,甘棠和夫子站在梅品崖的床前,她抱着肘,询问道:“什么原因呢?他总不能莫名其妙就贫血了吧?听王步寥说,您经常来给梅门主看病,算是老主顾了,回回望闻问切的,应该很了解他的情况吧。”

“这…………”

大夫埋首收拾药箱,不知道是一时想不起来,还是在想到底该不该讲。

最后,大夫叹了一口气,道:“是了,姑娘说的对,梅门主确实经常因为这个叫我过来,梅门主大概是天生气血空虚的大亏之体,在加上平日里耗损严重,正巧发出来了,不过,倒也不碍事的,多吃几服补气血的药养护着,总能好的,贫血不是什么大病,多注意就问题不大。”

甘棠盯着他的脸,总觉的这个大夫在唬自己。

她道:“就这样?”

大夫几不可闻地吞了口唾沫,拢起袖子擦了擦额角,道:“是这样。”

甘棠抿紧的嘴唇这才扯出一道放松的小缝来,她笑道:“真要像你说的这样,那最好,我就怕你是个庸医,别给我把老板疏于治疗害死了,我去哪里要工钱去?”

甘棠习惯嘴上不牢,爱开玩笑,把胆小的大夫吓得冷汗从额头、后背澿澿而下,抬手都拦不住,挂在支棱起来的长寿眉上。

甘棠好笑地道:“不是,大夫,虽说我是习武之人不假,但我又不是雄霸山头、独傲一方的母老虎,瞧把你给吓得,别回家尿了炕,叫你媳妇笑话。”

“哎,哎,是的,是的。”大夫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应着,甘棠真是想不明白,这小老头低眉顺眼地在害怕自己什么。

“你跟我出去。”

甘棠冲他招了招手,叫他出去有话要说:“你先收拾好了,在外面等我,我马上出去。”

“哎,哎,好的,好的。”大夫提着药箱埋首缩背像个瘦扁的“穿山甲”似的往外爬,走到半道儿时左腿还被右腿绊了一下,咯噔一跳,药箱磕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发出很大的一声,甘棠给梅品崖掖被子的手一顿,嫌弃的斜了他一眼,心想如果这“穿山甲”能打个地道儿出去,是不是能比这更安静点儿。

等“穿山甲”终于出去重见天日了,甘棠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她把目光对上梅品崖的脸,深深地看着,喃喃道:“阿梅,我回来了。”

左右没什么别的话可说,甘棠转身出了门。

门后,床榻上,梅品崖的一只刚被甘棠塞进被子里的手动了动,他眼睫颤动,无声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目光只在眼前收起来的床帏看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滑到了大门处,听着门外传进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姑娘。”大夫见甘棠出来,率先道,还恭恭敬敬、笔笔直直地朝甘棠作了一揖,这一套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要是在以前,他这种芝麻大小的小臣,敢喊她为“姑娘”,长一千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甘棠也不知道受不受用,“不用客气”地摆摆手,问道:“大夫,我问你个事,你见过一种毛乎乎白花花的小绒球吗?有生命的那种。”

大夫眨巴眨巴他那一双眊眼,喃喃道:“白花花毛绒绒的小球?还有生命?”

甘棠:“对,会说话,能聊天,还能掌控一个人的生命力,嗯……有可能,还是一对儿……分别放在不同人那里。”

“这这这……”听到最后,大夫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没有,急匆匆地搓着手,焦头烂额的样子。

甘棠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家里煮了稀饭没人看,着急回家关火啊?没戏,干脆直接回去吃锅巴得了。”

“不是不是。”大夫道:“唉,殿下啊,您真的是想起来了。”

甘棠截口揽住他对自己的称谓,道:“别叫我殿下,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殿下。”

“是是是,老臣的错。”大夫道。

甘棠:“说正事。”

大夫吞下一口唾沫,看了一眼梅品崖的房门,甘棠见状,拉着他去了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