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话 妖女食人(1 / 3)

从瑞安城东入门,穿东门街,过锁龙桥,向西北拐过甲子路,豁然有一条早市街。寅时日旦起,往往就陆续有摊贩子,挑着米面馍馍起火生烟。

张阿六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个。

他是做面汤小笼生意的,位置在东头起的第一家。

他家打的招牌是骨头汤底,需要现熬,因而每日鸡鸣,他就会晃晃悠悠地搬着一大锅子食料,出来熬汤火。

王忠是甲子路一块的更夫,打完更歇息时就会到张阿六的铺子上喝一碗面汤,吃上半屉子小笼。

这几日瑞安城里不太平,再加上三殿下回城,到处都是可以磕着瓜子饮着茶水的谈资,他住的那小破胡同碎嘴的婆娘多,白日里叽叽喳喳吵得他睡不安生,夜里打更总犯困。

这天好不容易下了差,他打着哈欠往面铺子的方向走。

刚拐过街,远远就看见张阿六的的铺子空空荡荡的,独坐了一个红衣的姑娘。

瑞安是皇城,多的是深府大院里的霞披罗襦,秦楼楚馆里的霓裳绿腰。红衣的姑娘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出现的时辰:青楼的姑娘恐怕才睡下,红楼的姑娘还未起。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个姑娘,王忠是个实诚人,这黑灯瞎火的不好吓着人,就远远挑了张桌子坐下。

他故意大声嚷嚷着:“这摊位就这样摆着,锅子里的香气冒着,张阿六人怎么又不见了?”

张阿六不在铺子里,对此,王忠其实不觉得奇怪。

铺子背后那店门是张阿六前段日子从秦家寡妇手里买下的,只是觉得屋子里头暗沉,不如搭张铺子敞亮,才铺了出来。

他熬汤底的锅是洗澡盆似的大锅,用瓦石砌在靠墙的地上,骨头熬煮的时间就算长了也不打紧。

他时常备上了料,又回门里歇一歇。

像王忠这样的熟客往往也不客气,见汤头熬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动手盛了,下次见着了说一声给了钱就行了。

这话主要是嚷嚷给那姑娘听的,让她知晓这人其实是这里的常客,不必生怕。

而瞧了会那人,王忠怎么觉得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有些倒竖呢?

那姑娘一直就背对着他坐在角落里,一身红衣衬着披散的一头青丝招摇,亭亭的身姿如同出水的芙蓉花,又似定死的棺材板,对他的到来与问话完全无动于衷。

不过,王忠也没太在意。

这些日子里国安寺招国法,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齐聚瑞安城。他一个半夜打更的,甲子路上逛一逛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见过,这姑娘兴许只是害羞罢了。

王忠坐了一会,又喊了几声“张阿六”,见没人出来,就忍不住自己闻着香往汤锅走去。

腾腾雾气缭绕,肉汤的浓香扑鼻,这骨头汤想来已经炖了有些时候了。

张阿六的汤头不说小小的这条早市街,就算在瑞安也算是一绝的。王忠用长汤舀起一勺。骨汤浓白醇厚,肉香细腻绵长,少许不注意,已然两碗浓汤下肚了。

他长吁一口气,忍不住帮着店家作东来:“哎,我说姑娘,要给你添些汤吗?”

那姑娘并不作答,依旧婷婷坐在位置上。

王忠讨了个没趣,心里嘀咕着:“管得她呢,又不是我家的客人。”

说着,手下的勺子起重了力气。

他想趁着张阿六不在,捞块大肉来尝尝,但不知是不是卡到了猪的大骨头架子里,一下子拔不出来了。

“嗨,我还就不信了!”

他搁下碗,和勺子较起了劲。

好家伙,张阿六那鬼头究竟有多懒,这肉是没怎么剁就整扇扔下去了吧,不然怎么能那么重?幸好刚才的面汤暖和了身子,手上还剩点劲。王忠一个猛子,将勺子抽了出来。

但是有什么东西跟着蹦了出来,一下子砸在他的脸上,烫得他一呼手把东西打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肉呼呼的一团粉白里裹着黑,看着有些恶心……

王忠嫌弃地踩了几脚,听见那肉里滋出汤水的声音,又嫌弃地在边上的石头上揩了揩鞋底。

等等,难道说,这就是张阿六时常挂在嘴边的秘方?

王忠起了心思,但他蹲在地上拨弄了一会,没能研究出被他踩扁的那一坨究竟是个什么。

不过想看看这“秘方”究竟有啥还不容易,这不一锅都在这里摆着吗?

王忠又叫了几声,见张阿六确实不在,那姑娘也没有想搭理他的样子,他索性就抡上了袖子,卖力伸着勺子在锅子里捞了了起来。

这回勺子伸哪他说了算,一戳一杠,卖力往下一压。

哎,起了!

汤水哗啦啦流下。

王忠一抬眼。

对上的却是张阿六被煮得半化的脑袋上,一个黑洞洞的眼!

“啊啊啊!!!杀、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