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眼睛是难以睁开，耳朵只能听见气泡上升“咕噜咕噜”。

并且能感到水的存在，砂砂的，大抵是河中的泥土，身子也变得很沉，一点一点往下沉。

身子沉到一定位置又不沉了一一这是绳子的极限。

或许这就是命运。

逃脱不了的命运……

忽然，一道力量将她的身体扯起，腰上的绳子动了一一身躯缓缓上升，天空越来越浅，鱼儿大抵在半空中游着。

岸上，月影林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湖面，湖中有两个不怎么明显圈，以圈为点泛起阵阵涟漪，波纹的幅度渐渐变大，他勾唇一笑，站起身，冲树下的人喊:“把人吊快点！”

只听噗一声，湖面上腾空飞出一个东西，月影红双手被绑，由于绳子支点在一棵树枝上，她上岸时，在空中飞了一下，砰地砸到地上。

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月影红脑袋沉晕，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拉上了，“我好难受！你到底想干什么？”

“玩啊。”

身子湿透着，衣服贴在她的身上，湿嗒嗒地很不好受，脸色近乎透明，两个肩膀颤动，牙齿咯噔咯噔地打颤，她一咬牙，强压着虚的气音，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厚实。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没有得罪你们，我没有像坏小孩偷人东西，没有干任何事情，我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

“你做错了。”月影木摇头，“你错就错在你太弱了，弱得所有人都想踩你一脚，来获取心里上的荣誉感，你不觉得吗？其实，你的作用，就是给我们提供情绪的机器，不过，现在还在研发期，等你麻木，我们就成功了。”

说着，月影木上身前倾，目光扎进她迷茫的眼中，“你不觉得，人把自己的同类训服了，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吗？”

平地一声惊雷起，炸得她的眼界不得不开拓，难道这就是她被欺负的原因吗？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目光慌乱的从他脸上掠过，他嘴角笑容温顺，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温顺的人，却说出了这一堆离经叛道的话。

“二少爷……不好了……他他他……”结巴了半天的他，一个字也没再吐出。

“结巴了，到底怎么了？”

“绳子断了，他坠进了河里！”

她耳畔嗡了一声，整个人仿佛定在了那，过了好一会儿，侧头一看，那些个人赫然在岸边打捞。

“月影林！”

一道怒嗔盖过她的声音，月影红半转过身子，还未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人扑满怀，“红儿，没事吧，姐姐来晚了。怎么身上都湿了一一小林，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瞧瞧，阿绣姐姐就知道护着她，阿绣姐姐莫不是忘了，如果不是他们姐弟俩，大哥怎么会……”

“闭嘴！”月影绣睇了他一眼，随即帮她解开绳子，又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紫弟儿呢？”

“绣姐姐，我求求你，你去救我弟弟好不好？他现在坠入湖中，生死不明。”

“月影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月影绣咻地一下站了起来。

“对，就是我干……”

啪！一一

瞬间，眼前的一切似乎定住，一人立足扬手，一人捂脸侧头，过了几秒，又恢复如初，月影林几乎是一瞬间瞪大眼睛，手指着瘫坐在地上的人儿，“阿绣姐姐，你竟为了一个祸害，打我？！”

月影绣并没有理会，捻着裙摆，快步登上樵石，发号施令，“给我务必把三少爷打捞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准！我不准！”

“二少爷的说就当是废话，听不得，所有人听我令！明白了吗？”

“明白！大小姐！”

打捞倒是打捞上来，但上来的只是一具尸体，那一度成为她心中的伤疤，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碰上了左阳的道阴，也便是她如今的师傅。

“是，我是月影的人。”她蹲在一旁，手中拽着树叶，语气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真是可恨。生于刁民，憎恶刁民，但我的影子却变成刁民一一渴望便终困其于一生。”

三人沉默寡言。黄衫是他们当中最善长常安慰人的，可现下，却什么也说不出，她看着药吟，很清楚，陈年旧疤并不会因为说几句而消失，也不会因为说几句而忘记疼痛，所有的归终只有其自身一一

走出来或走不出来，疼与不疼，也是她自己决定，她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博人同情，黄衫了解，她要的不是同情，她要的是时间、要的是确定，确定自身对事情的放下。

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是无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