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个个都觉得心里泛起了凉意。

这也是萧意欢这么多日以来，头一回出门见到日头。

四月末的天气分明已经热起来，可她身上的宫装却依旧层层叠叠，有些厚度。

胭脂在她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扫开，形状饱满的唇瓣上口脂娇艳欲滴，看上去与以往恣睢美艳的元昭公主一般无二。

皇帝的寝宫，后宫有些位份的妃嫔已经站了满殿。

太子与萧南荀站在最里面，一旁是连久居府中闭门不出的二皇子萧宴。

萧宴坐在一把特制的木头椅子上，面容清俊，神情淡漠。他是天残之身，自小无法行走。虽然没有别的病况，但整个人依旧显得萧条瘦弱。

萧意欢走进来的时候萧宴看了她一眼，估计也是觉得这位搅弄风雨的皇妹不会与自己搭话，便默默坐在一边垂着头不发一言。

萧意欢这回是带着玄甲卫一起来的。

这是也是从前皇帝给她的特权。其余大臣皇子进入皇宫，无一例外都是要卸甲，摘配剑。唯有萧意欢的玄甲卫可以全副武装出入宫中。后来卫绛风掌控铁浮屠，只听皇帝调令，有这项特殊待遇的人才又多了一个。

萧意欢脊背挺直，挽媱紧跟她身后迈步入殿中。萧意欢身后的玄甲卫立即散开，将皇帝的寝宫包围起来。

大殿外原本值班护卫的侍从见此顿时有些措手不及，既不能退下，面对元昭公主的玄甲卫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时间皆是面面相觑。

玄甲卫的举动一下子就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率先开口发难的不出所料是太子。

这段时间他被萧意欢逼得狼狈，早就不在她面前伪装和善，沉着脸质问道：“元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意欢眼尾的胭脂颜色妖异，手上戴着纯银镂空的护甲，不紧不慢拿起张行楷写的病状。

她将这张纸上的字从头到尾扫视一遍，方才散漫开口道：“有人想要毒害父皇，本宫自然是在保护他。张太医，你来说说，父皇他这是怎么了？”

听到萧意欢点了自己的名字，张行楷心里苦哈哈的。

他在众人的凝视下起身，小心翼翼避开跪在地上的白胡子老头，走到萧意欢面前，扑通一下跪下。

“殿下！”

他声音悲壮：“陛下这是中了毒，体内的暗疾病症被毒素一并引出，才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中毒？”

萧南荀眯起眼，双手背在身后：“有人毒杀父皇？”

“来人！”

太子冷呵道：“给孤将这几日伺候父皇的宫人都带上来！”

他身后的青衣内侍听了这话匆匆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只是他的脚还没跨出大门，前面的玄甲卫手臂一抬就给拦下了。

德妃趴在皇帝塌前垂泪，见此状况顾不上仪容，尖声斥道：“好大的胆子！敢违背太子的——”

她这话没能说完。

萧意欢的视线扫向她，语气厌恶：“给本宫闭上你的嘴！”

萧意欢这些年虽不在宫中，但威名仍在。

以往，凡是有妃嫔招惹她或者借着她来接近皇上，下场无一例外都会很惨。

德妃知道事情比一般人要多，包括当年如日中天、位同副后的宋贵妃是怎么惨死在萧意欢手里的。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萧意欢的惧怕深深根植在心中。

听见萧意欢的话，即使自己的儿子在场，德妃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当真闭上嘴，跪坐了回去。

她安静下来了，太子却不能放任自己的母亲被如此落面子。

“萧意欢！”

他额头上浮起青筋，只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太子会像他一样，被一个公主逼迫到这般地步。

“这些年孤忍你让你，全是看在兄妹情谊上。”他咬牙切齿道：“无论如何，我母妃都是你的长辈，如今还是在父皇面前，你岂能如此无礼！”

萧意欢的护甲将那张薄薄的纸掐出一条印痕。

她浓长的眼睫颤了颤，抬眼看向太子，似笑非笑：“本宫就是如此，你要待本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