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明，天边转为肃冷的灰蓝，天机星子零星点缀其上。

奔袭进城的那一瞬间，卫绛风就敏锐地注意到了城中异样。

越是靠近皇宫，街上散乱的兵器、盔甲乃至伤员尸体都越来越多。

卫绛风浓眉拧着，沉默不语。反手握着缰绳在手腕上绕一圈收紧，浑身上下充斥着暴烈的怒气与焦躁不安。

他骑马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将后面追赶的徐峰甩出数米远。

铁浮屠毕竟是重骑兵，铁马金戈气势浩荡，大片大片压过来时连地面都在颤抖。后面的西南军察觉出不对劲回首看去，见传闻中威风凛凛的铁浮屠扑面而来顿时有些慌乱，队伍末端拥挤骚动了一阵。

与一向不关注军中事务的萧意欢不同，卫绛风在西南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他视如鹰隼，目光毒辣，视线划过这些人身上穿的盔甲样式，迅速判断出眼前是西南军队。

卫绛风喉结微动，突然松开缰绳，肩背绷直，一手搭弓，一手背过身摸出一支黑羽箭。

泛着锐利寒芒的箭头隔着昏暗天光遥遥对准正前方坐在马上的萧轩盛，杀意凛然。他手背上青筋顿起，一箭破空如同流星，从众人头顶上飞掠而过，直逼萧轩盛后心！

“让开！”

西南将领听到卫绛风率领铁浮屠赶到的动静后面色就彻底严肃下来，他对王爷这个儿子甚为忌惮，不敢心存半分大意。见卫绛风搭箭对准这边心下猛然缩紧，知道大事不妙，来不及做其他反应便一把扯过萧轩盛往旁边带。

因为他这个动作，黑色箭羽偏了两寸险险擦过心脏没入萧轩盛左边肩胛，大半箭杆子穿透骨肉而出。

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萧轩盛猝不及防，方才得意洋洋的面色顿白，额头上蒙出一层汗。他与那将领从马背上狼狈滚落，紧紧捂住伤口，侵染了满手的鲜血。

西南将领一手按着萧轩盛，自己也弯着腰不敢站起来。在西南军中卫绛风百步穿杨的箭术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卫绛风！”

萧轩盛大口喘着气，睁大眼咬着牙，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

卫绛风应该在明日午时才折返回京才是！

就算萧意欢在知道萧承策逼宫时就叫人给卫绛风通风报信，快马加鞭一刻不停，这时候也应该才到卫绛风跟前，卫绛风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

他实在是被萧意欢坑害了太多次，如果这次的宫变不是他自己多年联络联络西南一力促成，萧轩盛几乎都要以为这又是萧意欢在给他下套。

靠近后看到城门未破，卫绛风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来一些。他握着箭身手松开，视线在城墙上一晃而过，落到眼前本不该出现在京城的西南军队上。

卫侯爷收起弓箭，拔起跨在马背上的错金刀。刀身出鞘铮鸣，杀意凌然。

“清缴叛军。”他慢慢道：“不留活口。”

重骑兵的优势在发动冲刺时显露无异。铁浮屠如同黑潮涌入，很快就将西南军冲散分隔成为小块，随即扬起怪物一般的铁蹄将敌人地踏在脚下。

见状，宫门内的铁浮屠将领当机立断，下令五百铁浮屠护卫公主陛下，其它巡防营将士打开城门随，同卫侯一起清除敌人。

卫绛风先前那一箭落了空却没有半点心思再补上一箭。眼见到城门开了，他抬刀毫不留情斩杀几个扑上来的西南军，随后长腿一蹬驱马直入宫门。

萧意欢身后的铁浮屠分开来，卫侯奔袭至此一勒马翻身而下，顾不上皇帝在场，抬手把元昭公主按进了自己怀里。

萧意欢淋了一夜的雨，吹了一夜的风，身上冷得像是冰。

自己小心侍弄、千尊万贵的牡丹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卫绛风如何能不心疼。

卫绛风身上是滚烫的，浑身上下绷紧，手臂线条起伏坚硬，力道极大地将萧意欢抱紧。两人毫无顾忌地贴在一起，接触的地方像是要被这温度点燃灼烧。

放在往常，萧意欢定黛眉一皱抬手把他推开。

但现在她浑身都冷，冷到控制不住地发抖，被他转过身纳入怀中时牙关战栗说不出一点话。

皇帝还在旁边，周围还有这么多铁浮屠。可卫绛风视若无睹，只是沉着脸，抬手抚上萧意欢的脸，沾到满手温热的眼泪。

这是他第一回瞧见萧意欢掉眼泪。

他的殿下性子与常人不同，莫说宫门外只有三万西南军，就算是围了五十万大军，他的殿下也不会恐惧。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叫他的殿下难过了。

萧意欢呼吸急促，将额头抵在卫绛风心口，听他有力、有些急促的心跳如擂鼓在耳边响彻。多年追寻的真相突然被人揭出，萧意欢没反应过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一时受到太大刺激对身子不好。

卫绛风按在萧意欢脊椎骨处的手稍稍往上移动，在她后脖颈处一捏，萧意欢便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