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1 / 3)

黎忱飒记得儿时第一个玩伴白净的方脸盘儿,细碎的短发,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带线绳的眼镜,以及左镜片上蒙着的那块绿布。她喜欢小眼镜的那辆红色三轮小车。可她不喜欢小眼镜的爷爷。因为小眼镜的爷爷说小女孩儿玩车危险,所以他时常把小车锁在屋子里。

她也记得小眼镜去上幼儿园后,自己趴在家门口的水泥管子上看变化多端的云彩,其中的一朵像极了脚丫子。

她还记得小学一年级时,班主任问谁想当班长时自己举起的那只手,在后来的某一天,落在一名男同学的肩头。男同学说之所以会有砸缸这个典故,是因为司马光掉进了大瓷缸,气得身为学习委员兼班长的她,狠推一把他的肩膀。当天晚上,她被妈妈连同水果一起拎着到男同学家里诚恳致歉。

最让她记忆犹新的还是六岁那年的儿童节。第一次登台演出,没有演出服,借穿跳小青蛙舞孩子们的白裙子,手里舞着粉红色秧歌扇,嘴里轻声唱着歌,在偌大的舞台上默默地转着圆圈。而台下的那些人们,不知是被这种混搭风的舞台效果给震撼住了,还是连同磁带一起坏掉了。总之,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

而对于小蘑菇头仰起脸看天空的画面,她只知道那是刚下过雨的天空,禁锢了一天的太阳冲破云层,散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映照得地上的小水洼闪闪发亮。

可她并不关心小蘑菇头会不会感到刺眼,她只想伸手去揉乱那头令她羡慕嫉妒恨的乌黑柔顺秀发。这个想法挥之不去。就像五年前躲闪郤家唯伸过来的手时,这个画面突然闪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

她想过穿越。穿越到那个场景,扳过小蘑菇头的肩膀看看她,亦或是他,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惜现实和大脑都不允许。太阳太过耀眼,她能看清的始终是那个洋气的发型。

所以她时常怀疑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醒着的梦。

如同现在。

“嘿,醒醒。”

睁开眼,黎忱飒怔住了。

“五分钟后楼下集合。”

眼前这个留着波波头的好心女生,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原本醒着的黎忱飒,此刻竟有些恍惚。

“集合了。”

“噢,好,谢谢。”

道过谢,黎忱飒从如同那女生语气一般生硬的硬板床上坐起身。一米见宽的过道陆续有同学走过,静待片刻,她弯下腰一只手拉住鞋舌,放在鞋口上的脚稍一施力就滑进鞋子里。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天,可对于8月27日上午就坐在开往军训基地大巴车上的这件事,她还是耿耿于怀。她认为,军训这种事情安排在金秋送爽的九月中旬最为合适不过了。

“跟我一个方阵的人都是没头脑派来的!不知道她们是因为高三学习过猛,脑袋缺氧了还是脑脊液增多了,一个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傻劲。第一天排的队,睡一夜觉就忘了身边是谁。横着站的队,转个弯变竖着站就给转晕了。”

“对!你是不高兴。”

“太无语了!我真想站主席台上拿手机把这些人的蠢样给录……”

只是黎忱飒自己更蠢,手机电量在昨天晚上和郤家唯的抱怨声中告罄,而备用电池和充电器通通落在了学校宿舍。

一肚子的火。

女厕所的门口,也是一如既往的人多。

随着年龄的增长,黎忱飒变得越来越不合群。站在宿舍楼前的空地,安静的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的同学们,融入到她们当中去的想法想都没想过。她将搭在臂弯处的外套穿好,不紧不慢地扣扣子。

“黎飒!”

条件反射促使黎忱飒抬起头,一双眼睛还未聚焦发声体,只觉一团黑影撞将过来,给了她一个足够热烈的熊抱。

熟悉黎忱飒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人臭毛病居多,禁忌也多。比如她不喜欢过分的亲昵,尤其是肢体上的;再比如她不喜欢别人叫她——黎飒。

好在对方适时松开了双手,一脸惊喜的将黎忱飒端详着:“黎飒,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好了!”说着,一双手又攀上黎忱飒的右臂,一通摇晃。

黎忱飒有些恼怒,碍于胳膊还在对方手中,也不好意思发作。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抽出手,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与其保持安全距离。

“我是郑歆啊!咱们俩可是有两年没见过面了!我本来还想问问你考到哪所大学了,想不到这么巧。”

就在眼前这个姑娘嘴巴的开开合合中,黎忱飒认出了她。

郑歆,黎忱飒的高一同桌。高二时郑歆转学,至此两人从未见过面,只是偶尔在□□上聊几句。两年过去了,这个姑娘对人的热情程度只增不减。

看黎忱飒始终面无表情,郑歆难免有些失落,嘴边荡漾起的笑容逐渐褪去。

“不记得我了?”

黎忱飒勉强牵动一下嘴角:“当然记得。”

“那就好!”听到回答郑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