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轻在李洛额头落下一个吻,李洛傻傻地笑着挥手说再见。

这一切明明都才发生在眼前。

可当听到元生噩耗的时候,她还在实验室电脑前做数据处理。

她明明才离开医院,才跟元生说再见。到中午人都还好好的,一切都还好好的,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留意每次的反应记录。

嘱咐试验人员,一有异样立刻给她打电话。

但看到来电显示是医院,她不记得是怎么接通的电话,好像是立马就接通了,又好像是颤颤巍巍地接通。

“元生先生病危,请您尽早…”

听筒中还在传来声音,李洛觉得自己好像又像小时候溺水一样,大脑瞬间被灌满了河水,咕噜咕噜地在脑子里流动,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何处,肺的空腔里也占满了液体,不知道该怎么呼吸,每呼吸一口河水流进胸口都会阵阵地发痛…

实验室里每个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李洛接一个电话后的情绪——发生了和往常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请假,也没有赶去医院,而是继续做着手中的数据处理和分析。

她在逼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

虽然每一秒都极度难熬,时间在这一天下午被拉成了永远也看不见末端的胶片带,而背景只是一尘不变的无场景的底片画面。

结束了一天实验室的工作她来到医院之前,给龚柔韵打了电话。

她不记得她怎么赶到医院,来到他今天中午还在的病房,看见已经被收拾好了的空荡荡的房间。

肯定不能见到元生。

不能见到他最后的一眼,即使此刻元生已经冰凉,所有仪器播报死亡讯息的前一刻她也没能见到他。

她猩红着双眼,质问试验观察的女生,“他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出事!你是怎么看他的!不是说一有情况立刻跟我汇报吗?你是怎么做的观察记录工作的!”

女生沉默不语。

“给我看他的试验报告。”

女生护住背包。

李洛一定要看到元生试验的数据,在她手上抢夺,短发早已不再顺直,狼狈不堪,但还是无果。

李洛看着女孩的眼睛,哀求与不解,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那他…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很快没了心率和各项生命体征,不痛苦。”

听到这,李洛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蹲下来,更加大口地呼着气。

女生递来纸巾。

李洛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室外的花坛旁。

湿漉漉的晚风吹来,潮乎乎地擦过发丝,也将泪痕擦干。

女生赶来,拿着盒子,里面装着相机,鹅黄的相册,一串钥匙,银行卡,崭新的信封,还有温己的出演门票,“这些是他留下的。他让我转达你说,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这些是他的选择。”女生顿了一下,补充道,“还请节哀。”

错了,她还是错了。

她赌上一切,不顾一切,赌输了。

输了元生。

元生也没能碰到他的好运气,他所有的时光都在今天耗尽,所有的时间节点都在今天截止。

要是不是自己拉上他来这个试验,要是自己能决断点不进入下一阶段试验,不让他来试这个药。

即使剩下的时间不多,他也还是能在世上多度过一些时刻的。

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到现在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也许从事的就是一条不适合她的路,还是不肯相信实验会失败,她还是太自负了。

因为她的放手一搏,赌上一切,元生死了。

但是她会失去什么?她的评奖荣誉吗?简历上会有这一条试验的过错吗?

真正可笑的是,她什么都不会改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沙掩埋住过往。

她会模糊他的样貌,模糊他的声音,渐渐地记不起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细节,因为没人提醒她矫正她,她最后的记忆也许会开始错乱,甚至荒谬,他无法解释她记忆中难以理解的地方,也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他,就正常而平静地生活。忘记一个已经不再呼吸了的人,谁也无法抗拒,即便她不想,不想就这样,一段两个人的时光,一个人消失了,那段时间里自己没有记录的记忆,就真的被永远被封在那段久隔烟霾的历史长河中,且无人记载。

她记得他手是冰凉的,但拥抱永远都是温暖且安心的。

但是他死了。

再也不能睁眼把眼睛眯成弯弯的一条缝冲她笑了。

他死了。

永远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消毒水混杂着檀木的气味了。

他已经死了。

你能不能起来再跟我说说话啊!

永远也不能了!

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