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羽毛(1 / 3)

吾与汝说爱莲 连舜 2596 字 11个月前

“水离回来啦。”弄堂里大概只有大姐会叫她“水离”,其他一俱都是顺着她妈喊三丫,或者是姜家小丫头,但是姜水离心里总是能默契地知道大姐是想她脱离当年的水祸。

“大姐!”本来离家还有几步,水离直接扑到大姐身上,张开两臂环住她的腰,这个动作她小时爱做,但是大了让人瞧见总让人发笑。

看向怀里屈着腿的少女,姜一拂着她的脑袋笑道:“抽条儿了。”

“回来么就回来,又不是瞧不见,叫唤什么。”屋里的姜大川不满地说道,他将腚搁在草席的深处,弓起一只脚,另一只脚掌则翘在这只的膝盖上,好不客气,好不惬意。

原来姜大川是不敢在姜一面前这么逼逼叨叨的,但自打投奔了那当神父的表亲还让一家四口搬了家,他说话便硬气了起来。

姜一睬也不睬他嘴边上吹翘起来的那几根毛,搂着水离往别屋走去:“写课业去。”她不呛声左不过就是水离丫头现在能和别的孩子一样上学了。

水离倒也不怕他爹这个纸老虎,伏在案台上很快就忙活起来,“妈。”

她在那巴掌点大的地儿往外头喊得脆生生的,“夜里吃什么?”

“咸菜,还有你大姐带来的河虾。”姜嫂是忙惯了的,说了这句也没抬个头。

水离心里也是没在意,就是——河虾?

谁晓得刺激到了草席上那只翘脚的陀螺:“咸菜、咸菜,一天到晚都是咸菜么。”

他的脚一下伸长了点在桌板上,一下又去拍拍草席,好像在抗议一件极不合理极不公平的事,姜嫂也怔在了那里。

直到姜一将处理河虾的菜板子往地上哐哐那么一下,屋内的躁动才平息。

这一顿饭不出意外又吃得很沉闷,爹总是那样,只要不顺了他的意,别人也别想顺意,这种不顺意还总是没来由。

姜一把他一句话概括:“窝里横”。

饭后水离跑去洗餐具,“这俩碗有啥好让你洗的。”在一旁的大姐倒不是开玩笑,除了沾油的菜,姜家就不会用上碗,一碟咸菜一碟河虾真就用了俩碗,桌子擦擦干净也算半个盘子。

“姐啊,你平日里做的是裁缝浆洗的活计,什么时候也干起了河里的营生?”水离笑眯眯地看向姜一。

姜一看她着眉眼弯弯像弯月牙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憋坏水了。

“姐不说,我可就当你认了。”

“你这丫头、有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姜一一下羞红了脸,“叫虎子,是在码头扛大包的。”

“河边的同海边的是怎碰上的?”水离又发问了。

“嘘。”姜一点住她的嘴,“莫大声,让听了去。”

她马上捂住了笑着的嘴,很少见姐姐还能这么慌乱呢。

“那天我在替任家洗衣服,大老远就听见了一群力夫在那里戏水捞虾,洗着洗着他们又到了洗衣的这处来,搅得泥浆子一波又一波,别的女工都收了衣服准备走,可我手里还有一桶,便往下游移了移。”姜一边说边联想着,“他走到我身边问我为什么不走,我说:洗衣是活计,捞虾是耍水,耍既耍了,也不该相扰的。”

“他便领了那些人远处去了?”

“对,你说巧不巧,隔了半月又去那条河,他又在那。”

其实哪有什么巧不巧的,大概是故意的“偶遇”吧,“一来二去便互相瞧上了?”

“嗯。”姜一也看出了水离的想法,笑说道,“这算什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守株待兔’?”

“哪有这么用的。”水离给逗笑了,爱,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东西。

“回去吧,再不回去,娘该担心咱把碗霍霍在手里了。”姜一说着就把水离往回领。

夜里,水离躺在榻上睡不着,她很难有这样的时候,可是年纪越长,她的心思越来越多了起来,反抗爹的想法往往跟着积年的恨意增加,别人都会说这是“书读多了”,可是作为一个女娃被留下来就需要对那个发号施令的刽子手感恩戴德么?“书读得多了,不是坏事”,姐总是这么说着,哪怕她是个女娃,她一边嘴上说着看不懂,一边又偷闲看自己课本,每每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又庆幸又愧怍……她想要将姐姐带离这个“世界”,但显然现在又有一个人插在了这条路上,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封桌肚里的信。

翻来覆去间,垫在褥子下的那本《简爱》硌到了她,但是借着月光看书是不实际的,于是她想到了一盏煤油灯,那是表叔在她十六岁生日时送给她的。

虽然她过继给了表叔,但是依旧和家里人住在一起,表叔人也是极好的,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会给她瞧瞧。

这一夜,她的心绪莫名很乱,于是取出了那盏灯,回忆着表叔手把手教她的步骤,把它点燃了起来,重温起前两天刚看完的结局。

“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姜大川不满的声音很快又在屋子里响起。

他平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