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1 / 3)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竞争。江湖是义气,是忌惮,是生死不离,是搏命厮杀,是彼此勾心斗角的大染缸,是无数人可望而不敢及的世界。

江湖从不简单。

无论在姚乐怡,还是在江轲看来,对方都是值得防备的对手。寻常侠士武者以“诚”为准则,鲜少遮掩样貌,他们却不仅以假名相称,还谎话连篇,行踪诡异,且又功夫了得。彼此若非旁门左道之辈,定有特殊目的。

对于江湖武林而言,这世间值得如此小心隐瞒的无非秘宝、佳人、绝世武功与血海深仇。

但近来也不曾听得南方有甚武功秘籍问世,寻常的那几个门派又不值得掩盖,佳人更是与他们无关,至于血海深仇……那就不过是赌个概率了。

所以,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既偶遇神秘侠客,又得知目的地一致?恐怕——

对方也是为了“那个”而来。

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姚乐怡瞥了一眼身旁的江轲,细细回忆起临走前两天师父说的话:

“半月前,我听得小道消息说白溪山脉有一武者逝去。那人的名字在江湖不算如雷贯耳,性格又孤僻沉闷,后来做了隐士独居,因此他的死没有几个人知晓。”

“但我早年与他同游,知道他身上有一秘宝,名唤【易命】。这【易命】可助人逆天改命,效果拔群,只是那武者无欲无求,一直只是放在库中不曾取用。”

“我料想他死得突然,那【易命】仍旧还在。乐怡,你要趁时间还早,消息还未传到他人耳中,速去白溪山脉夺得秘宝。若是路上遇到行踪不定的江湖人士,切记多加小心。这样东西的存在只要传开,必定无数人来争抢,所以你决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让别人走在你面前。”

师父难得摆出认真的样子,再没有往日那个醉酒老头的顽皮劣性。他像儿时那样拍了拍姚乐怡的肩膀,缓缓道:“你天生的诅咒,我想,只有【易命】可以解开。”

易命,逆天改命……

姚乐怡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手腕处深红色的印记,心中思绪万千。一道极其显眼的殷红纹路生长在她的皮肤上,冲不掉划不烂,繁琐中构成一个扭曲狭长的“善”字,锁链般框住她的手腕,也像框住她的人生。

这是她天生的诅咒,咒她作【一生善人】……姚乐怡永远不会忘记童年时被迫的痛苦。所以她要逆天改命,她绝不肯再经历人善被人欺的过往。

女子眼神凌厉,微微握紧缰绳,用余光看向旁边马上的男子。

总之……不管这叫江轲的人是否为争夺秘宝之人,既然都要南行,不如就一同前往。一来她可以监视对方,二来也是减少路程中的烦扰。

反正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独行,难免要招惹麻烦误时误事,既然这家伙的易容看着凶煞,那不如替她挡点骚扰,也算没白费她的心思。

“唰。”

一只不怕人的鸟俯身划过姚乐怡的耳畔,径直扑向地面,鸟喙拽起蚯蚓,扑棱棱又极速飞走。

姚乐怡回神,终于不再多想。她抬头瞧了瞧天色,发觉此时天空已接近灰蓝,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感,有风微微拂过,便意识到大约将要下雨。

江轲也同样明白,于是走了不远后,他忽指向前方隐约的村落道:“前方似是有一村庄。今日天色已晚,将要下雨,不如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习武之人又不是钢铁打造,该吃得吃该睡得睡,虽说两个人才结伴离城走了半天,但过了此处村庄恐怕也不好再找休息点,何况夏秋之交的雨不知几时停,夜晚露宿总没有在屋子里睡觉舒服。

姚乐怡点点头,却又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乖顺,于是翘起手指,柔着声音故意膈应他:“反正,小女都听江少侠的。”

江轲回了她一个快要呕吐的表情。当然,比较隐晦。

两人骑马进村时正踏着黄昏末尾。乡下人睡得早,这会儿都吃过饭预备歇下了,因此二人站到村口也没瞧见几个人影,反倒先感受了这村庄的诡异。

说来奇怪,眼下并非新年也非盛大节日,偏偏村里的树上都系着红布条,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个小灯笼。此时天色昏暗,灯笼却一个也未被点亮。姚乐怡苦思后肯定,沂州并无这样的习俗才对。

村口坐着两位老人,均是眉头紧锁、眼中含泪,一个絮絮叨叨不停,另一个不断拍抚其背。直到瞧见外人到来,她们才赶紧擦擦眼睛站起来:“……二位是?”

考虑到江轲的外表骇人,姚乐怡只好上前一步主动开口:“大娘,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见天色不早,又恐要下雨,想到您这村庄借宿一晚。”见一位婆婆狐疑地盯着江轲,她赶紧补充:“这是我哥,他天生长得凶,其实脾气很好的。”说着手下毫不留情地捅了江轲一下。

江轲吃痛,又不能瞪人,只好配合地低下头。心里暗暗又记了姚乐怡一笔。

两个村民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没有多想。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