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1 / 1)

夜深了。姚子期赶回草庐,看到岑青意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听说了思乡崖的事。想着小姑娘已出师一段时间,生离死别看得不少了,却未真正见过战场惨烈。王校尉说她伤心过度,他便连忙拜托他们将她带回草庐安置。如今看她面容平静,也不见得太过伤心,只是怀中仍抱着那只白狐。

姚子期知道这小畜牲就没走远。但他已经累得没心情为这事置气了,只冷冷地瞪了那畜牲一眼。小狐狸也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作为回应。

岑青意忽然向他跪了下来:“师叔。意儿有事相求。”

“我又没赶它出去。”姚子期哼了一声,“我要歇了。天亮再说吧。”说完他就进了自己房间。姚子期再累都看得出来。那畜牲看见他居然敢瞪回来,还赖在师侄女怀里不逃,如果不是胆子肥了,就是逃不动了。看它蔫了吧唧的样子就是后者可能性更大了。谅它这会也作不了什么妖,就让它在这待一晚,明天他就把这小畜牲丢出去。

“师叔,我不是……”

姚子期再次打断了她:“天没塌下来,等天亮再说。”

岑青意终于站起来,抱着白狐回房,怅然若失。

一大早,姚子期起来烧水,处理山上带下来的金莲花。却看到白狐钻出了背篓,趴在门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小畜牲,过来!我且问你,那日是不是你把这株金莲花送到我这儿的?”

“是。”

“解金莲花毒的法子,也是你告诉她的?”

“是。”

“好。既然如此,我依法炮制,到时,你当着驻军和山下百姓的面,把水喝下去,如何?”姚子期笑道,“你要是应承了,我就允许你留下来。”

“多谢玄医信任。三日后,我愿为袍泽试毒。”

“爽快。”姚子期把火烧旺了,剪下金莲花果投入水中捣烂,分盛出两碗清水。他引燃已烘干的植株,掷入木桶。它渐渐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也悉数洒落其中一碗水中。

岑青意起来看到这一幕,抱起白狐就走。她跑到后院,翻身上马,扬鞭向官道奔去。

“青意,你要去哪儿?”白狐忽然开口。

“你醒了,杜越哥哥。你甚至不愿出来见我。”她哭道,“你明知道师叔不安好心!你答应他做什么!去哪里都好,离开这儿,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你我容身之处吗?!”

“他只是防范我,并非要害我。解毒的法子是我找到的,若我自己都不信,如何教其他人放心呢?请你相信我,青意,我们是正确的,我们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岑青意勒住缰绳。

“只有水源清洁,时疫控制,人心安定,我们才能守住歇马山。杜越已死,金莲花还能拿我怎么样呢?”

“可是,我不希望你再有任何危险。”

白狐主动贴上她的脸:“放心。我向你保证,姚师叔不会让我喝下任何一碗水的。”

三天后,清晨。

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闻讯来到燕军在山下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门前。后营主将李池羽坐镇,下山养病的伤病员们尚能走动的,都聚集到门口,看姚子期验证他新找到的解毒秘方。

岑青意用竹篓背着白狐,站在他身后。

姚子期拍手,一旁的军士拎上来两只灰色野兔子。

姚子期从他带来的食盒中端出两碗清水。一样款式一般大小,稳稳地放在地面。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将士,鄙人姚子期,师从本朝岑老太医修习岐黄之术,奉李将军之命诊治近日出现的下泻之症。在鄙人看来,近来的下泻之症,乃是上游水源混入金莲花果之毒所致。鄙人已找到解毒之方。诸位请看,此二碗是从山上取来的带毒溪水,这一碗三天前已经放入解药,效果如何,请诸位见证。”

两名军士摁头兔子分别喝两碗溪水。其中一只沾到水碗没一会儿,就瘫软不动了,另一只还在拼命挣扎。

“诸位看到了,这碗未放解药的毒水着实厉害。”姚子期让他们把兔子抓走。他把两碗水倒在一起,目光扫向岑青意。她立刻躲到了人墙后面。

姚子期挥手,军士抓上来第三只兔子。军士摁头兔子喝碗中的水。两刻钟过去,兔子还在拼命挣扎。

姚子期擦了把汗,回身向李池羽致意,笑道:“诸位。可见投入解药后,溪水即可照常饮用。解药由金莲花茎叶烧制而成。大军已投放解药,清洁附近的水源,大家可以放心饮水。有不适者可到草庐找姚某诊治。”

人群散去,他叫住了岑青意,指着她怀中的白狐斥道:“小畜牲,你不遵诺言,不肯喝水,明天你就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