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旋转着上走，江璃俯身看着下面。

“我听说，有情的人在摩天轮最高端接吻会长久的。”

许程南凑近她，“闭眼。”

那个吻轻轻的，如蜻蜓点水般，克制而漫长。

他的手往下一寸，摸到了江璃身上的刺青，那里已经平整，与本来的皮肤无二致。

良久，他松开江璃，垂着头，低哑着声音：“我们分开吧。”

逼仄的空间里，江璃压抑的讲不出话来，只能昂着头看向许程南。

小姑娘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伤心，许程南垂下头去，始终不敢跟她的眼对视。

“为什么？”

许程南深吸一口气，“我喜欢的是尹疏桐。”

“为什么偏偏是她？”她问。

“江璃，对不起，下去之后，我们就好聚好散。”在完成爷爷的使命之前，他不能说。

在许程南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别的情绪。

“知道了。”她虽然喜欢许程南，但也没有死缠烂打的习惯。

一时静默无声，直到最低点，门被打开，江璃如释重负，率先走下小舱。

“再见，许程南。”她面朝着他，大方的挥了挥手。

许程南双手抄兜，莞尔一笑。

还能再见吗？江璃。

小姑娘转身离开，背影里都是急切与慌乱。

目送江璃离开，许程南揉了揉发红忍泪的眼眶，打车去了医院。

许言他们都在，甚至连尹疏桐都在门外候着，见许程南回来都迎了上来。

“程南，你终于回来了，等你许久了。”

“爷爷呢？”

许言如是道：“在里面，他谁都不肯见，只见你。”

许程南越过他，朝着病房走去。

里面的人见是他，主动开了门。

“齐叔。”

齐叔跟了许老爷子半辈子，是他的左膀右臂，虽然许老爷子不管理集团的事情，可齐叔依旧有足够的力量。

“少爷。”齐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股份转让合同和婚姻协议书，上面已经签了尹疏桐的字，“您签合同吧。”

许程南细细打量着合同，“这哪里是合同，这就是卖身契嘛。”

齐争笑了笑，“可比让爷爷听到，要不然他又该说我了。”

许程南这才看过去，爷爷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

“不是说不打紧吗？怎么连呼吸机都带上了？”

“稳住你的措辞罢了。”

“爷爷向来身体硬朗，而且平日里总有医生隔三差五的去体检，怎么说病就病了？”

“我倒是觉得奇怪得很，大概半年前，许总.总说身体不适，问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可医生也检查不出来些什么。”

许程南没出声，把昨天晚上看的资料复盘了一遍，许言的犯罪行为也是半年以前开始的，他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向外面，只能看到许言的后脑勺，虽不言明，可他在心里却有了算盘，他笃定爷爷的病并非自然原因。

“对了，那现在爷爷的身体……”

“靠着呼吸机，如果拔了，恐怕难过。”

“老人难受吗？”

“哪儿有病是不难受的啊。”

许程南沉默良久，把目光转向窗外，“拔了。”

“什么？”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床前，如黑夜般的眸子登时多了几分冷意来，“我说呼吸机拔掉。”

“是。”

许老爷子说过，自己不行了，就全都听少爷的，病床上的人已经没有生的欲望了，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凌晨三点十四分，许老爷子的死讯传遍了凉城，轰动全省。

许程南拉开病房门，宣布准备后事。

“许程南，你在里面对爷爷干了些什么？刚才来的路上爷爷还好好的。”

许言情绪激动，冲上来抓住他的衣领。

齐争急忙拦着，“许经理，请自重。”

许程南举起手里的股份转让书，“从今天起，许氏交由我接管，包括许经理。”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许言，眼神里的不怒自威竟一瞬间吓退了许言，揪着领口的手一松。

“另外，结婚协议书，尹伯父还请过目，若有不合理的条目，我可以再改，不过，你家小姐都签字了，怕是也没什么异议了吧？”

“女婿看着办就好。”

“伯父还真是会审时度势呢，那婚礼就定在一个月之后，也算了了二老一桩心事，当然，还有尹小姐的。”

那是许程南的十九岁，早婚的十九岁。

——

江璃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回家，走过街道的每一盏路灯，似乎都藏着她与许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