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东西在哪？”夏冬春的面庞依旧没有血色，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茶水，富察仪欣侧看去，只觉得夏姐姐的面庞呈冰透的玉色，仿佛不识人间的仙子，唯独在看过来时候眼眸中流转过的笑意，为她添了点人色。

“还是姐姐懂我！”

夏冬春瞥了她一眼，见富察仪欣从袖口取出一本账目握在手心做讨好状，笑着抽出来翻看。

“确实麻烦。”

内务府管控着宫内大大小小的物资进出，厚厚的账目上几乎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虽有对应的数列格式，然而空隙极小，记账的人又写的着急，蝇头大小的潦草字迹时常会连成一片，看着就觉得头疼。

“无怪乎你会觉得棘手。”夏冬春只翻了几页，就皱着眉摇头，“你坐近来些。”

“啊？”富察仪欣面色微红，眼睛亮亮的“姐姐这就有法子了？”

“你家中显赫，在闺中时，你可接触过西学？”

怎么一下说到西学去了？

富察仪欣郝然，她虽读书识字，但多是兴趣，看得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子，在衣装首饰上颇有见地，若说学问......实在惭愧，除非是些个缠绵悱恻的诗词说赋，别的，甚少涉猎。

“西学中有一种便捷的阿拉伯数字，比起汉文记录，更为容易记忆书写，”夏冬春看出她的羞窘，自然而然带过话题“你去我桌上拿纸笔来，我教你。”

“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就是姐姐你说的阿拉伯数字？”

“不错，从零至九，数后添零作十，双零为百，以此类推，很好认吧？”夏冬春把纸展开铺平，“我方才大略翻了一遍内务府的账目，四脚记账方法规整，但纸业破损文字繁杂多余，与其让你挑灯夜读地看，不如重新做一本账明算。”

夏冬春下笔画了一个简略的表格，将收付双方等写在表格两侧，下方一个个空格内填入数据，一目了然就能看出两方是否一致，差额多少。

富察仪欣不蠢，她虽然不太习惯数字，但稍领悟些，很快就能跟上思路，见白纸上清晰漂亮和之前沉荷的旧账完全不同的新账目，眼睛一亮。

“届时你只需让识字的宫女为你读账，便可很快做出一本易看的新账簿。这只是看账，还有算账。”

夏冬春并没有改变内务府原本的记账方式该用后世更方便的西式记账法，表格已经足够明晰，再多学新的东西她担心富察仪欣跟不上。

“这是？”

“九九乘法表，”夏冬春顿了顿笔，笑容多了点狭促“要背。”

富察仪欣领会不到对方笑容里的调侃，心中默默算数对比一番，惊喜在心中扩散，忍不住抱着夏冬春的手臂，娇躯几乎要贴进她的怀里，叠声问道“姐姐好厉害！什么都会！这些是姐姐自己想出来的么？”

“怎么可能？”夏冬春只觉得一团热气铺在自己耳侧，手臂陷入一片柔软之中，挣了挣，没挣“九九之说，早在春秋之时便有，《管子》中就提过‘安戏作九九之数以应天道’，这些图表算法，我更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那姐姐也很厉害——”富察仪欣的脸周正漂亮，是一种很大气端方的美，她紧了紧揣住的手臂，笑得开怀“若是没有姐姐，我怕是要被这些账目麻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