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2)

戏梦三生 君祈安 1568 字 9个月前

若言回乡走得是水路,三叔不放心她,还没放假就派了家中得力的仆妇在学校附近候着,其实像她这样大的姑娘自己走南闯北的多了,同学里就有不少,倒也不必总将她当成个孩子看。

沪上昨日下了雪,今日依旧有些阴沉,她捧着个精致的手炉,有一搭没一搭和贴身丫头七巧说着话,心思其实早就飞到了文家老宅。

开学前老宅的荷花开得正好,她记得离开头一日还跟三叔在池子前铺了笔墨纸砚画荷花。

三叔在学堂里读的是济世经商的学问,在家里却雅好笔墨山水,他夏日里穿着简单的长衫,衣袖挽到手肘,执笔而立的时候分不清他是在作画还是本身便入了画。

或许书画本就自有灵韵,三叔画的花草树木总比别人画的生动几分,可惜自己没有这样的好灵性。

她幼时也听长辈安排,跟着家中西席读过《女诫》和《女则》,奈何是个皮猴的性子,装不出一分贞雅娴静来,平白惹人生气。后来族人附庸风雅,找老师教授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学的一塌糊涂。

最后还是三叔做的主,只言这世道要变,没必要守着老派家族那一套陈规,直接打点行装送她到了教会学校,更是对学校里的老师放话打骂随意,家中绝不出头。

那两年心里是讨厌过他的。

若言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跟族里的兄弟姐妹打架,从来没输过,更是从来没哭过。唯独有一次摔倒在地上被双少年的手扶起,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又柔声问她疼不疼。

大概是真疼吧,她只记得当时趴在少年怀里哭的风云变色,最后好说歹说才被一串糖葫芦给哄住,怎么就能委屈成那样了呢?

后来才知道,那少年长自渔村,无父无母,机缘巧合救了遇到海难的祖父,被收养回家,按排序自己该叫他一声三叔。

“二小姐?二小姐?”

“嗯?七巧你说什么?”

七巧笑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来,“我说二小姐喝多了墨水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前些天程家三小姐来咱们文府做客,胆子小的根本不敢见人,说话声音像蚊子哼哼,哪有二小姐这样大大方方的好。”

若言心里回忆起一个秀丽的影子,“你这小丫头可别瞎编排别人,程姐姐小时候也是个爱闹爱笑的性子,只不过她们家作风确实老派了些,一早给程姐姐裹了小脚,字都没学几个便关在家里让学女红,还不准跟咱们随意走动,再活泼的性子也得拘傻了。”

她看着七巧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将手炉塞到她手里,“快暖暖吧,你记不记得上次暑假我带回去的洋人画册?程姐姐可喜欢了,她说里面的模特穿的好看,还说要比着那种衣服样子做给我穿呢。”

“二小姐就是为了穿人家的衣服,这次才带了这么多画册回来吗?”

“哪能啊,我那是怕程姐姐闷坏了,给她找点乐子。真可惜,小时候玩的好的姐妹大多都嫁人了,她们要是也能跟我做了同学,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该有多好。”

“二小姐,外面的世界真就那么好啊?”

“怎么跟你说呢,可能吃喝穿戴没有在家里那么便宜,但是能让你遇到很多有趣的人。”

若言的同学里虽然男性居多,女同学却也不少,她们不会穿着精致华美的袍子,没有人烫着时兴的卷发,有很多甚至面黄肌瘦,但她们谈兴邦爱国,谈理想抱负,脚下有路,眼里有光,身躯娇小一样让人觉得顶天立地。

每次放假再开学,若言都觉得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文家老宅里大伯伯牌九不离手,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耗在赌局上;大伯母整日神色阴沉,发够了脾气便开始抽鸦片;大表哥生就个风流性子,是出了名的多情浪子,只会陷在各处的温柔乡里;小叔叔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倒勉强算是个木讷本分的性子。

或许真是她本性高傲,所以一众亲族里她只跟三叔关系最好。

“二小姐你看,那岸上的是不是三爷?”

自然是他,岸边人来人往,繁杂嘈乱,他却穿一身浅色的长袍马褂,在一众人流里格格不入,衬的天色都似乎没那么阴霾了。

这会儿他正侧耳听下人汇报什么事情,一个转头,似乎隔着水面遥遥看到了自己。

若言高兴的挥了挥手,穿上大衣,又招呼七巧拿好贴身行李开始巴巴的等着下船。

岸边越近,那张阔别了几个月的面容便越发清晰,柳青亦神色不变,嘴角却翘起了略微弧度。

阿言长大了,曾经稚嫩的脸庞也带上了几分少女的明媚,在自己的保护下她疼了会哭,开心会笑,不再担着一国一城的命运。她南下北上,看大好河山万家灯火,而不必囚于冷宫自焚于某个深夜。

她不仅平安长到了十四岁,甚至今年已经廿四,观她面相,此生当幸福美满,平安顺遂,前世的诸多坎坷已成往昔,与她的因果过完这一世也算得上圆满。

眼前的少女洋溢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