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舟对这番话自然是一个标点儿也不信,但表面功夫却坐得十足,佯装感慨道:“朕自是愿意相信我们的姐弟情义,只是此番病重,整整一日却不见你来问候,朕这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呢!”

这话一出,陈太后和季挽裘自以为闹清楚了季挽舟今日行事冷淡的缘由,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陈太后也被彻底带偏了思路,稀里糊涂地打起了圆场,随口扯谎道:“钧王今日被本宫关起来读了一天的书,没有听到你生病的消息,否则早就赶去侍奉汤药了。”

浮生一梦,季挽舟的演技也提升了不少,佯装出满怀的愧疚,感慨道:“哎呀,如此说来,倒是朕小题大做,冤枉了挽裘。”

经过刚才一事,季挽裘也算涨了教训,也装出了一副自责的模样,道:“算不得冤枉,的确是臣弟疏忽,平时对皇姐疏于关心。”

季挽舟点了点头,一脸乖巧地扶住陈太后的胳膊,引着她往宫内走,边走边道:“来,太后先到宫内歇息,永昌伯的案子内情复杂,容儿臣稍后详禀。”

陈太后恍然回神,但已经错失了发作的时机,只得无奈地陪着季挽舟唱上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

进入红袖宫内,季挽舟和陈太后依次落座。季挽裘似乎是涨了记性,跟在季挽舟的身边伺候,直接抢了明兰的活儿。

季挽舟心安理得地接过季挽裘奉上的茶,眸光突然落在他腰间别着的一柄墨玉折扇上,问道:“挽裘,你佩戴的这柄折扇好生眼熟,可否给朕瞧瞧?”

“当然可以。”季挽裘一口应诺,随手将折扇取下,递了上去。

季挽舟将茶杯放下,接过折扇缓缓打开,只见折扇正面是一副水墨画。

在一条波涛汹涌的长河中央,一叶扁舟斜横,似乎随时有倾覆之危。但再细细看去,那一叶扁舟并不是在随波逐流,而是在逆流而上,穿江破浪。看久了,不禁令人生出一股混杂着豪迈与悲壮的复杂情绪。

翻开背面,笔走龙蛇地写着“逆水行舟”四个大字,笔锋凌厉,气势磅礴,却与正面的悲凉之感截然不同。

季挽舟紧紧地捏着墨玉扇柄,追问道:“此扇,你从何而来?”

季挽裘一五一十地回道:“哦,这是钰表兄给我授课时落下的。我瞧着喜欢,就带着把玩两日。”

“原来如此!”季挽舟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折扇合起,“朕明日要去一趟谢府,正好替你物归原主吧。”

“那就有劳皇姐了。”季挽裘应道,他佩戴这柄扇子也是偶然,倒也不是多么喜欢。

“扇子的事情你们姐弟单独再聊。”坐了好一会儿冷板凳的陈太后不悦地打断他们的谈话,她一心都在陈敬祖身上,自是没兴趣谈论那劳什子扇子,“皇帝,你说,你舅舅究竟犯了什么大错,引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季挽舟将折扇递给刚刚从后殿走进来的明蕙,同时从她手中接过一份口供,这自然便是陈敬祖的认罪书。

她扫了一眼,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将之递给陈太后,同时檀口轻启,道:“儿臣万万也没想到,永昌伯现在竟过得如此拮据,需要盗窃宫中财物来补贴家用呢。”

随陈太后而来的宫婢宦官们听了这话,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都知道陈敬祖荒唐,但万万没想到他竟荒唐到这个地步。以当朝国舅,御封的三等永昌伯的身份,竟做出盗窃之事,他就丝毫不顾忌自己和太后的名声吗?

陈太后被气得面色涨红,险些当场撕碎了认罪书,好在她浸淫宫斗多年,还算有几分定力,最终也没做出撕毁证据的荒唐事来。

“不可能,敬祖向来规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混账事?本宫不信,本宫要亲自审问,他人现在在哪?”

季挽舟暗暗翻了个白眼,老虔婆还真会睁眼说瞎话,就陈敬祖那副五毒俱全的德行,也好意思提规矩二字。

“明蕙,你去将永昌伯请来,让太后亲自审一审。”

明蕙欠身领命,没一会儿就从后殿引着陈敬祖回到正殿。

陈敬祖看到上座的太后姐姐后,嗷的一嗓子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她腿嚎啕痛哭,委屈的像个孩子。

陈太后瞧见弟弟的狼狈模样,心疼的不行,当即抱住弟弟那颗硕大肥圆的脑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季挽裘似乎也受到了这出苦情戏的影响,顶着微微泛红的眼眶,走上前去软言宽慰。

季挽舟却是被陈敬祖的骚操作膈应得够呛,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巨婴一样当众嚎哭,脸呢?你脸呢?还要不要了?

咳咳!

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走心地劝慰道:“太后节哀……,哦不,太后要注意凤体,切莫悲伤过度,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陈太后止住眼泪,怒视着季挽舟,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皇帝,他可是你的舅舅,你竟下得去狠手?本宫把话放这儿。你用刑逼迫他写的认罪书,本宫不认,外朝的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