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没有在用餐外的时间喝酒的习惯。但这会儿，她突然有种想给自己倒上一杯的念头。

不是因为讨论的内容太艰深。对于她和克拉克而言，布鲁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再反应不过来布鲁斯脑子里的想法，也未免太过愚蠢了。

魔法抗体的艾普尔，时间管理局的警告，魔法界杀过维多利亚的经历，系统力量的弱化，维多利亚的提示……

种种线索慢慢串联成了一个复杂的事件线，但这个事件的内核却出乎意料的简单。

被改变的人生，永远无法回到被改变之前。

魔法界之所以会慢慢地从整个世界抽离，变成一个既被系统忌惮但同时也无法战胜系统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被影响的人，被改变的人生，永远无法复原。

不管是科技的力量还是魔法的力量，让时间回溯到维多利亚影响众人之前并不会改变系统的控制。如果回溯后的众人无法保留关于维多利亚的记忆，那么维多利亚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以同样的方式和身份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所有的回溯，只会让维多利亚总结出更快接近他们，走进他们内心的方法而已。

但如果，回溯后的众人保留了关于维多利亚的记忆。他们的内心和人生观已经被维多利亚的出现搅乱了。

带着记忆的的众人，即使回到过去，也无法做出原定人生路上的所有选择。

这不是引起台风的蝴蝶，这就是台风本身。

戴安娜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她在黑暗中静静梳理这一切，试图在纷繁的思绪中理出一条光明的出路。

布鲁斯看了看两位伙伴，他斟酌了片刻，开口道：“系统以为艾普尔会是它破局的关键，但事实上，艾普尔也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戴安娜放下了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但脸色却很凝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巴里说过在他出事之前，曾经短暂地溯回过时间。”

克拉克点了点头：“超越光速地奔跑，可以突破时间屏障，但是那极不稳定。有可能你是回到了过去，也有可能是穿越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过去。”

“我想这就是时光管理局警告的原因了。”戴安娜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至于量子领域的事，上次我们讨论后，我也稍微研究了一下有关的内容。目前看来，即使是在理论层面，量子领域的穿越时间也并非是回溯，只是将你带到过去，而在过去，还有另一个你存在。这么看来，我们要想完全战胜系统，似乎真的只有魔法途径可以考虑了。”

克拉克看了看布鲁斯的脸色，然后平静地开口道：“我们从来没有详细讨论过魔法溯回的具体方式。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既需要在溯回后保留记忆，以便完成我们该完成的事项。我们同样也需要……在完成一切后，忘记这所有的一切。”

布鲁斯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而言，承认这一切算不上一件困难的事：“记忆之钥，还有，艾普尔。”

戴安娜沉沉地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打算？先解决维多利亚，然后再解决被我们利用干净的艾普尔？”

克拉克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么？”布鲁斯平静地问道，他语气里少了往日反问时的那份刻薄，但这话在戴安娜听来，依旧刺耳。

“所以，你就一直这样哄着艾普尔，让她觉得你对她是不一样的，然后等利用完之后，再……杀了她？”戴安娜说到最后，气愤地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我从没想过。”布鲁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戴安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得了吧蝙蝠侠。这不就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吗？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还能怎么办？计划好一切，将艾普尔单独囚禁起来，以防她接触到过去的我们？办完这一切后，你再利用艾普尔抹去记忆之钥的影响，也将艾普尔忘掉。然后让她一个人活下去？”克拉克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如果这是你的想法，你还不如考虑一下戴安娜刚才那个阴暗的方案。”

戴安娜摊开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先声明，我可没有任何要吵架的意思，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冷静地对待这件事。”

克拉克确实说中了布鲁斯的心思。事实上，布鲁斯认真考虑过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维多利亚是必须要除掉的对象，布鲁斯对此没有疑虑。但艾普尔不一样，她的存在，只是一种威胁，一种谁也无法掌控的威胁。任何知晓真相的人都会成为一种威胁，偏偏艾普尔的魔抗体质让他们找不到消除这份威胁的方法。

“距离结束这一切还有时间。”布鲁斯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往日的自信，他仿佛回到了幼年，回到了对未来毫无掌控能力的那些日子，“我想我们能找到解决之道。”

克拉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布鲁斯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半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