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的鸟仰望天空孤绝而死。

这方悬崖设了禁制，往下是深不见底的水渊，远远看着便似要吞人。

灼华站在悬崖的边沿，呼呼刮过的冷风让她微嘲自己，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做了那阶下囚，被人肆意关押。

须尧行事随心，她揣摩不得。

但温羲应该是安全的，至少目前来说。

算算时间，她已经被关了整整两个时辰，外边早就天亮，碍于中洲灰暗，看不出来罢了。

耳边又传来鲛人的歌声。

海上是幻境所故，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这世间的鲛人都死完了啊。”灼华低低呢喃。

她低头，眼前竟出现一条美丽的、泛着微光的鲛尾，很快隐没水下。

她心抽的疼痛，整个人恍惚欲坠，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拖拽她。

脚下脱力，她直直掉落悬崖——

接触水的那一刹，她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

……

她彻底掉入了水渊。

*

临清宫。

慈恩在宫内找了一圈，既没有灼华，也不见神尊。

她今日修剪花枝，无端划了手指，心中安定不下，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偏偏阿华和神尊都不在宫内。

慈恩又去了其他可能的地方，皆是无果而返。

思索一番后，她便往玉菩幻境去了。

*

海水轻轻拍打在女子的面颊，呼唤她的醒来。

灼华费力睁开眼睛，入目是无际的蔚蓝海水。

这是？

她明明掉进了深渊，难道这便是深渊后的地方吗？

灼华站起身，她闻到海风的气息，感受到海水缠绵的拥爱。

这里，像极了还没有遭受毁灭的故园。

心绪千拧万转，一滴清泪缓缓落下，融入大海混为一体。

她笑了，目光清澈透亮，脑海中的记忆愈发清晰——

漫天大雪，一切度了白装。

小灼华裹着厚衣，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公主，婢子好找您，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仙侍说着牵起小灼华的手，带着她回去。

小灼华抬头望着仙侍：“我想出去玩，我看到书上说凡人居住的地方有好多好多新鲜的玩意。”

说着小灼华还伸手比划。

“不行哦，您忘记帝君和娘娘的吩咐吗，您不能出去。”

小灼华闷闷的垂了脑袋，她不开心了，可是只能听话打消念头：“好的嘛，阿华乖乖的就是。”

……

美好的回忆总是那么短暂。

而毁灭却可以烙印一辈子。

美丽的鲛尾再次出现，像是在引着她。

“为什么不见我呢？”灼华着急道，愁眉之际已濒临溃败。

她太想念了，脚步紧追着那人不放。

终于，鲛人停了下来，缓缓浮出水面——

也便是刹那，灼华瞳孔骤缩——

只见鲛人的脸上布满狰狞疤痕，甚至依稀可见皮下的白骨。

她的头发凌乱，珠钗松垮，双目无神，腹部更有一个致命窟窿。

鲛尾之上，何等凄惨。

她张嘴想要说话，发出的却只有嘶哑枯涩的“啊啊”声，双手痛苦的捂住喉咙。

可是……

何至于此？

灼华颤着手，试图触上对方的面颊，去抚慰伤口的狰狞，但是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四周渐渐出现其他鲛人的虚影，每一个，都是死状凄惨。

她哽咽万分，泪眼婆娑，呼吸急促，心口一阵绞痛。

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幻境使然，是真真切切的、死于十五万年前的天牝海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