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地冷,楚孟乔自己织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她妈给她织了一双能露出手指头写字的手套,刘静也有一套,是奶黄色的,她们那会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的雪已经很深了,学校种满了松树,是那种到了冬天松针也是绿色的松树,雪落在上面可以积得很高,很多学生都不敢从树下面过,因为保不齐树枝突然承受不住重量,整棵树上的雪就会一块儿砸下来,楚孟乔被砸到过一回,围巾和外套全都湿了。

她回到教室之后被冻得直哆嗦,蔡磊把他的外套给了她,自己穿了件咖啡色V字领的毛衣坐在位置上,刘静转过头去笑话他,问他身上的毛衣是不是他爸穿剩下的,很明显刘静猜中了事实及事实的全部,所以蔡磊的脸涨得通红,红到几乎恼羞成怒,这时候陆修文从外面走回来,物理老师让他帮忙去批改试卷,物理老师的老花眼早就严重到不能批作业的地步了,这段时间的作业几乎都是陆修文批改的。

刘静正在跟蔡磊调笑,楚孟乔缩着脖子穿着一件宽如斗篷的校服外套坐在位置上,陆修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说:“楚孟乔,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蔡磊。”

楚孟乔用力缩了缩脖子,用鼻音哼了哼,“不行。”

手上被塞了一件衣服,一件相同的校服外套,只是更大一些,楚孟乔呆了呆,看一眼外套,又看一眼大冬天也只穿着单薄衬衣的陆修文,感觉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说话也结巴了,“干什么……呀?”

陆修文没好气地说,“他就一件外套,从九月份开学到现在你看他洗过嘛?”

楚孟乔忙不迭地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使劲地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头油儿味,混合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浑浊气味,楚孟乔恨不得自己当场丧失味觉,把外套还给蔡磊,又手忙脚乱地穿上陆修文的,陆修文盯着她把拉链都拉好,才肯回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结果第二天陆修文就感冒了,听老师说感冒加发烧,还去医院吊了瓶,刘静扑哧哧地笑,楚孟乔笑不出来,她连累了他,没皮没脸地穿他的衣服害他感冒,这么冷的天,窗外的雪花时不时地飘,他就穿了个衬衣在教室里从上午坐到晚上,他又不是铁打的,不感冒怎么可能,她应该想到的,可是她就是厚脸皮,楚孟乔越想越难为情,恨不得把脸都埋进课桌里,后来上课铃响了,教室后面进来一大堆老师,说是物理老师实在是年纪太大了,学校强迫他今年必须退休,所以挑了几个刚毕业的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来给他们上试听课。

这会儿进来的这个看着就知道紧张地不行,上讲台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自己还做了一个小仪器,说是永动机,楚孟乔被锈住的脑子转了转,想起来今天这课似乎是上摩擦力。

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卖力地讲,还不停地用脚踩那台“永动机”,大概意思是如果没有摩擦力,那么这台机器两边的珠子一旦甩起来,就会像这样永不止境地来回撞击,年轻老师的声音在耳边盘旋,楚孟乔的脑子却早不在教室里,她一会儿对着窗外发呆,一会儿又对着前排的方形脑袋发呆,陆修文吊吊瓶的样子时不时钻进脑子里,她不争气地难受起来,似乎那个吊瓶里的水也吊进了她的胳膊里。

下课铃响前,年轻老师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个问题,“为什么这两个小球可以一直用相同频率同样高度来回撞击?”

真是好死不死,年轻老师点名让楚孟乔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楚孟乔整堂课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听,她想着与其这样傻站在这里跟年轻的物理老师大眼对小眼,还不如早点回答完早点坐下去,所以她说:“因为你在下面用脚踩。”

那天是周五,五点半就放学了,刘静李盈盈楚孟乔蔡磊还有班里其他几个活泼一点的男孩子,大家约着一起去看陆修文,陆修文家住在秀城区,骑着自行车要穿过七八个社区才能到,天完全黑透的时候,他们才饥肠辘辘地抵达目的地。

他们把陆修文家挤得满满当当,陆修文很明显还没有恢复过来,脸白白的,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偶尔勉强地笑一笑,楚孟乔觉得比哭还难看,她吃了好几个奶糖,她喜欢甜食,钟爱巧克力和可可奶茶,这会儿坐在一大堆同学中间,不用听讲也不用写作业,就听着李盈盈和他们一块儿讲调皮话,都觉得很幸福。

后来他们说起今天物理课的事情,几个男生又呜呜呜地笑起来,楚孟乔问他们在学校里面还没有笑够吗,他们说没有实在是太好笑了,于是楚孟乔只能无可奈何,耷拉着肩膀坐在那里,陆修文看起来有点生气,趁她吃第八颗奶糖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上课不认真听讲,近在眼前的高考她要怎么办。

楚孟乔撇撇嘴,大不了就考不上呗,跟她妈一样当个售货员,穿一个白色的围裙带两只白色的袖套每天去勤俭路进货,然后堆在柜台里面出售,一天挣五块钱,够买面条鸡蛋就可以。

陆修文应该是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他的脸愈发白,额头上有血管突突地跳,楚孟乔轻轻往他身边靠了靠,心里有什么东西柔软地几乎能滴出水来,她想起他穿衬衣在冰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