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1 / 2)

“侯爷究竟是与你勾结还是受你蒙蔽,我也不会单信你一面之词,待查明了再说。”

杨敏之转身往前走,又想起什么,走回到他跟前,低声说道:“侯府女娘被歹徒劫掠到此,恰被我与范大人所救,你若真对侯爷有愧,将她周全的送回去!”

秦韬被他言中,正暗中惭愧,突然听到张家娘子,吃惊的抬起头来,正对上杨敏之波澜不惊的面容。

杨敏之不耐再跟他解释什么,让他去问老范。

回到花厅,张姝还趴在炕桌上沉睡。

杨敏之坐到圈椅中,阖目养神。离寅时还差一个时辰。

他已和老范商量好,等到了津口,老范带秦韬和张姝坐船折返通州。

他和金风号的管事带卢梦麟和哑叔从河港码头转到津口的海港码头,把他们送上江家的海船,从津口一路沿海岸线南下到泉州。再叫郑磐从泉州将他二人接应到漳州。

相比于舟船陆路,走海路既安全也会更快。等有正式的书信从那几个押送卢梦麟的刑部官差那里呈报到朝廷时,想必卢梦麟已顺利到漳州服流役。

为免打草惊蛇,卢梦麟被劫持一事,在他没有找出幕后主使之前,将会被尘封搁置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眼前这个、被无辜卷进来的张家女娘,不会再有人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夜里,她曾与他在一起。

他闭着的眼轻轻转动了一下,只觉燥热之气隐隐升腾,脸颊边和耳廓染上一层极淡的红晕。

趴在炕桌上的张姝又梦到爹娘,还没等她扑到娘亲怀中,身子一抖,醒来。

她还在这艘大船的花厅中。

杨敏之正襟危坐在屏风旁的圈椅里,闭着双目,眉鼻英挺。

他已经换了一套月白色的干净衣衫,显得斯文清爽。

那时在甲板上,惊心动魄的一顿劈砍厮杀后,他不知怎得突然回首望她,看着看着便笑起来,笑容彪悍,陌生。

她被他笑得莫名又慌张,也被那可怕的厮杀紧张到双腿发软,挨着窗棂挪回到花厅里面。杨敏之没再过来,她松了口气。

等她画完回忆中那两双眼睛,疲惫的趴在炕桌上睡了过去。这会儿醒过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从窗棂往外望去,河上还是黑沉沉的暗夜。

她屏住呼吸,轻轻挪动脚步,绕过呼吸缓沉的杨敏之,转到屏风外面。

拿茶杯默默喝了几口水,干哑的嗓子稍微缓解了些。在甲板上那时她的喊声有多大,她自己听不见,只感到连胸腔都振动起来。

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的说话,连跟人大声吵嘴都少有过。谁知道那时怎么就喊出来了。他一定听到了,所以回头望她时笑起来,是在笑话她吗。

张姝有些别扭,伸手捧住两边微热的脸颊。抬起袖子时,闻到一股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

她一顿,举起袖子又闻了闻,忍不住轻蹙眉头。不止衣袖,头发上也汗渍渍,衣袍里束胸的白绫带黏糊糊的像浸了水,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快要馊掉了。

刚才管事命人送来茶水和膳食时,也叫船上的仆妇送了一套衣衫过来。这天翻地覆的大半日,她的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除了喝几口茶水,送来的那些东西一样也不敢动。

这时有些犹豫,想把脏污的衣袍换下来。

转身回望,圈椅中的杨敏之不知何时已睁开眼睛,正静静的看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她立在桌边呆住,脸庞又起了暗热。

杨敏之仿佛才回过神,起身走到屏风后的炕桌前,执笔在纸上写。半晌搁笔,回望向她。

不用言语也无需手势,她知道他在叫她过去。

走过去,看他写的,沈誉已带锦衣卫去马场寻陆蓁。

这大半日里一直惊怯怯的神情终于舒展开了一些。

他拿起她画歹徒眼睛的几张纸递给她。

她缓缓开口,把自己和陆蓁在马场遇劫一事说了一遍。语音中还带着轻不可闻的颤抖。

果然,这两个歹徒暗杀卢梦麟时从失火的漕船上跑掉,后来又和牛疙瘩一起流窜到陆家马场附近。只怕是因为窥见张家女娘貌美,□□熏心,劫掠了她。

杨敏之眸色发冷。那两个歹徒已被他诛杀,只是未免让他们死的太痛快了。

她思索了片刻,又道,在芦苇丛遇袭时,除了那两个歹人和下巴上长着大肉瘤的渔民,似乎还有一人。

杨敏之微惊。

她说完又有些迟疑。当时袭击来得太突然,几个人扑出来眼花缭乱,她拽着小红马扭头就要回马场呼救,耳后的声音一片混乱。到底有几人,回过头来再想一想,又不敢确定。

他在纸上写到,问她在花厅时,可曾注意到有几人守在花厅门口,几人在与歹徒相搏。

她摇了摇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惊慌与混乱中,人的感觉可能没有那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