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亲戚(1 / 3)

这日正好赶上滂沱大雨,从出城门一直下到上西山的路上,雨势连绵不休。实在不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承恩侯府的马车夹在蜿蜒绵延的车队中间,跟随大队人马往前慢慢行进。

贵妃虽然已经解除禁足,无奈双身子的人一举一动皆不敢造次,遂留在宫中休养,没有跟后宫一起去西山。

张姝昨晚作画歇得比较晚,在马车上正好补眠。车队走走停停,她时睡时醒。喜鹊频频掀起车窗往外张望。眼看天黑之前是到不了的。

几匹马溅起水坑里的泥浆,飞踏而来,到承恩侯府的马车旁停下。

“张娘子在么?”一道细柔的声音在马车外客气问道。

喜鹊打开车帘。

马上的人身披蓑衣,斗笠下露出一张青年人的白皙圆脸,朝车里拱手唱了个喏,“咱家司礼监李荃,问张娘子安,请娘子随我去前头太后娘娘的驾辇上安坐,免得耽误入行宫的时辰。”

张姝犹疑不动,正要开口谢绝,李荃打马稍靠近一步,压低了嗓音道:“咱家奉杨兄之命前来,张娘子莫怕。”

他说话的工夫,另一个内侍已经翻身下马,撑开油纸伞往车前一送挡住大雨,躬身请她下车。

张姝朝喜鹊点点头,对李荃道:“有劳了。”

也穿戴好蓑衣斗笠,随李荃上了内侍让出来的马,与李荃等人一起沿着车队旁的小道径直向前。

行宫中自有宫婢伺候,喜鹊不能进入,从后头赶来把她的衣物行装送过去就是。

前头三辆金雕玉饰极尽华丽的黑楠木马车,均以六匹骏马相驱。李荃指引张姝上了第三辆。

车内大如一间斗室,地上铺着白底蓝花的粗绒地毯,花团锦簇,金碧辉煌。

太后不在这辆车上。张姝暗自松了口气。

豪华宽敞的车里,已经坐了一个比她稍大些的女娘和三个孩童,还有两个跽跪在地上等着伺候的宫婢。

宫婢见又有贵女上车,忙起身相迎,服侍她将斗笠和蓑衣解下来,放到靠车门的木橱里。

最年长的女郎,看着不过十八九岁,气度淡定从容,既不亲和也不冷漠。

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和面相秀弱的男孩都是八九岁的模样,均着一身锦衣华服,正襟危坐。另一个六岁男孩浓眉秀目、唇红肤白,怀中抱着一只身穿五彩斑斓水田衣的雪白趴儿狗。一人一狗都在发呆,男孩正懒洋洋的从打开的车门处往外瞅。

张姝不认得年长的女娘,但隐约猜出三个孩子的身份,慌忙就要屈膝行礼。

八九岁的女孩轻轻抬手一挥,道:“都是自家亲戚,张娘子无须多礼。”女童稚嫩的声音充满与年龄不相称的雍容不迫。

果然,她是帝后的长女,也是吴皇后唯一所出的华章公主。

“我叫大丫,这是我家的两个弟弟,大郎戟奴,二郎猊奴,”华章伸出小手,朝两个男孩一个一个指过去,点到皇次子时,冲张姝笑道,“猊奴也是你的表弟。”

抱狗的猊奴眼睛一亮,不再盯着已经掩上的车门,转头将她打量,道:“你就是我张家舅舅家的表姐?”

他一扫百无聊赖的神情,拖着狗往皇长子身边挤了挤,把空出来的位置用力一拍,热情招呼她过来坐。

“这是我外祖家的表姨,邱娘子。”华章被猊奴打断,似是习以为常,对张姝继续介绍最后一位年长的女娘。

“妾不敢以公主的长辈自居。家人都唤奴玉瓷,公主与张娘子叫我玉瓷即可。”邱娘子大方的道出自己的闺名。

张姝微笑,朝华章公主福身问安,与邱玉瓷互相见了一礼,坐到皇次子身侧。

猊奴靠过来,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她:“哎,你见过张家舅舅杀猪吗?是不是特别厉害?你会不会?”

张姝傻眼。

这下车内的人,不论大的小的都轻声笑起来。

张姝也笑,对猊奴说自己不会,也没亲眼见过父亲是如何杀猪的。

猊奴怏怏泄了气,觉得这个民间来的表姐好生无趣,顿觉索然无味,不再同她说话。

张姝垂目端坐,也不与别人攀谈。

“二殿下去过西山行宫吗?”邱玉瓷问。

猊奴摇头。自打他出生的这六年来,国朝一直在与滋扰边关的北漠开战,宫廷用度紧张,朝廷从上到下都提倡简朴,莫说出宫城游玩了,就是在宫中一年也就几次宴会能让他开开眼界。好不容易遇到杀猪舅舅家的人,却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表姐,怎么不是个能同他玩到一起的表哥呢?稚气的脸上难掩烦恼与失望。

“那边有山有水,也能看到一些野物,大的可能是见不到,不过蜻蜓蝴蝶、松鼠兔子总还是随处可见的。”邱玉瓷微笑朝他说。

猊奴的眼睛又亮起来,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手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捋趴儿狗身上的毛发,狗儿不舒服的哼唧叫唤了几声。

华章瞥了邱玉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