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拆骨压(1 / 3)

天时牡丹 林京月 1993 字 9个月前

天虽然说已经亮了起来,食时正好是妖民们吃早饭的时间,吃完早饭,妖民就要去忙各自的活计,当然还有无事可做游手好闲的。

听说那个被判入雪寒林的尧天华是食时起运囚车,日中行刑,这时辰还未到,时辰未到还来看什么热闹?谁愿意一大早上不吃早饭就来看热闹?

别说,还真有不少妖来看热闹。端着碗的,拿着馒头的,喝着水,还有干脆坐在地上的,三五成群,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尧天华坐在囚车里听到的,尽是苍蝇蜜蜂般闹哄哄的声音。

谁想放过这个热闹?四大门的小弟子、王君的乖徒、前鸿远殿议事会成员、妖界造境术,本来传的是修炼禁术,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造境术,变成了王君忌惮灵韵纯粹的妖,才刻意要尧天华死,无论如何,哪一个单拿出来说再配上“判入雪寒林”五个字,都可以引起极大的讨论风波。

众妖来到此,未必知道什么来龙去脉,只是知道个大概,又或许连大概都不知道,只是将发生在尧天华身上的事情,拼凑起来,自己胡乱编个故事,例如尧天华在玉露楼灵力失控致妖死亡、尧天华修炼禁术、尧天华本性嗜血又修炼禁术,禁术失控过多地吸走了其他妖的修为导致妖死亡,还例如一些完全不着调的,说什么尧天华脚踏三只船,尧天华吊着明丘宣缠着茶盛浓还偷偷与王君在一起。

总之现在囚车里坐着的是尧天华,从囚车上下来就是尧天华,一点儿也假不了。没妖在乎尧天华进去之后还能不能出来会不会死,他们在乎的就是一个“热闹”,一个可以愉悦生活,满足自己窥私欲的热闹。

尧天华一身素服,戴着镣铐,站在刑场的中心,东边的金乌光不刺眼,但也已经升上了天空,照亮了整个大地。光是从侧边照到尧天华的脸上的,光不强烈,淡淡的一层金色扫在她的身上,远远看着,她好像与光融合到一起,又好像这东边的光本来就是为她而照的,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她不像个妖,她与台下的妖相对比,她雅得脱俗,让人想到一个词——叫“神女”。

江潭落早来了,正在正中的上座椅子上坐着。

看时的敲了三声锣,用拉长的声音喊到:“食——时——已——到——”

江潭落慢慢抬手,从手心中冒出一个羽毛状的令牌,然后轻轻推了出去,羽毛在尧天华头顶停住。强大的灵气压制从头顶压下来,尧天华岔开腿,站稳,使蛮力抬起双手,施法顶住这股要把自己骨头压断的灵气。

这是行刑的第一劫,它有个恐怖的名字,叫拆骨压。抵得不住就当场粉身碎骨,抵得住就走向第二劫。江国对于残害性命的妖从来都是严惩,绝不宽容,而这行刑的第一劫就是为手粘鲜血的妖特设的,目的是为了让罪妖体会到被害者身体上的痛苦。

强大灵气一点一点地往下压,侵入身体里,尧天华此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像有千百把刀子在割磨着骨头,一点一点侵蚀这健康的骨,又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细细磨咬着骨头。尧天华痛苦得双手颤抖,脸色发白,上面的灵气在向下冲,手上的镣铐重量也把她往下拉,而自己则必须使出相反的力与之对冲,这股灵气太强悍,稍不留神就会侵入承受者的体脉内,然后冲向妖骨,拆碎妖骨。

头顶的灵气忽然加重,冰冷的灵气突然变热,打得尧天华一个措手不及,这灵气带来的感觉,尧天华是熟悉的,如同夜归时怕她着凉而特意释放的灵气一样灼热,然而今日这灵气没有给她带来温暖,反而是愈灼热就愈冰凉,犹如一盆山上流下来的雪融水泼洒在她心头。

她站着,抵抗着,一声不吭,用沉默回应着来自最尊敬的、最亲切的上位者的审判。

她站着抵挡住这股威压。

忽然被打得双腿跪了下来。

尧天华双腿跪在刑场上,下面全是些指指点点笑笑嘻嘻看热闹的妖,大大小小,高矮胖瘦,可笑的、憎恶的、丑恶的、嘲讽的,今日怕是全齐了。

“哈哈哈尧天华竟然跪我哈哈哈哈!”

“就这就不行了?鼎鼎大名的尧天华也不过如此!”

“他爹的活该!杀妖偿命,罪有应得!”

头顶上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从侵袭而来,锥磨着身体里的骨骼,台下的嘲讽的声音从未断,他们说的话不堪入耳,让尧天华绝望的,不是这来自头顶的威压,而是来自他者的指责,她曾爱过的这些妖,帮助过的这些妖,正在以极厌恶的情绪辱骂她、嘲讽她,盼她去死。

她跪在妖民面前,比疼痛更难忍的是下跪带来的羞辱,她感觉颜面尽失,她平日里的高贵,全都被这一跪打在地上,淹没在众妖的唾沫声里。

台下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疼痛让尧天华逐渐分不出心去听台下妖民的话。

过去种种难堪的回忆在脑子里不断回放,羞愧的情绪最先从那些已成定局的记忆碎片中来,然后蔓延至心口,她跪在刑场上尴尬不已,她羞愧于自己做过的事,所有的事,如果不是经历过铺天盖地而来的指责,她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