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定格在三大柜子上，他肯定了他的想法。

沈曦华吃惊，但是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

明丘宣捕捉到了她眼神细微的变化，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我能猜到对吧。我这两天去了一趟人界，去听了楚晏春说过的书，故事情节里面有个女人为了心爱的男子甘愿伏低做小，我想我也可以，妖界虽然崇尚两妖结为爱侣，但是一女配二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不是，你冷静一点，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可是你这里有那种书，还装了三大柜子。”

“我看着玩的，书里的故事不能当真的！你入戏太深了！！！”

“我没有，我心甘情愿。当我发现故事的主角有一点儿像你的影子，再乱七八糟的故事我都想要当真。比如故事里的主角是位仙女，比如她也爱吃绿豆糕，这一点点相似之处就能让我反复想起你，每当我看到她对某个人有思慕之情，我会想你是否也会如此，你是否也如我想念你一样想念我？”明丘宣鼓起勇气说出很长的一段表白的话，说完就丧了气，他提前预判了结果。

“丘宣，你期望的爱，我不能给你，我生来就如此，没办法把爱情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很喜欢到外面去，我的神位赋予我的职责已经填满了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伴侣，所以，对不起。”

感情对于沈曦华来说，确实可有可无，她是喜欢明丘宣，但是她并不想与他在一起，她更喜欢一个人，喜欢朋友，喜欢周游遍野，如果她是妖，她一定会期盼着与明丘宣的朝朝暮暮，可是她是神，平日里的繁忙就已经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她有时也想有个人在家里等候着她，为她打理好家里一切事物，可是她一个人用法力就能解决生活上的大部分困难，并不需要一个多余的人用全部的生命去为她奉献。

她走到今天，爱她的人很多，爱她始终如一的人也不少，她的庙里有修行的人，有灵物，有信众，有守殿的护法神，她去人间别的山头、城里、村庄，都会有欢迎她到来的神仙。

爱早已将她包围。

沈曦华生得圆润大气，一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福气样子，她的自在与外表就是源于她对自己生活的绝对满意。

明丘宣听到这话忽然笑了，他眉目舒展。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太多了。他害怕他面前的这个人，要再一次推他出去。

“只要你不恨我就好。”

“那你回去吧。”

明丘宣乖顺地回答道：“好。”

又补一句：“我下次再来。”

“小祖宗，你别来了。”

明丘宣笑着被她推到窗口边，他说：“我走了昂。”沈曦华忽然想到什么，跟他说等一会儿，明丘宣停下翻窗的脚步，回头看她，她从袖口里拿出一枝淡紫色的辛夷花，明丘宣看到这花，眼里的阴霾一下子被喜悦驱逐干净。

沈曦华一字一句，全都收进了他的耳：“听说你喜欢辛夷花，所以我从茫无梦出来的时候，摘了一枝。”

明丘宣接过，笑得合不拢嘴，眼睛快要眯起来，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你还记得。”

“我辜负你的心意，只能用这些来补偿你，希望你以后可以尊重我，尊重我的选择。”

原来她并非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他听过看过许多神爱世人的故事，故事的结局都是神断情绝爱，留下另一位独自离去。

她们说人间一世于神而言不过是大梦一场，他不信，真真切切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一次死亡，就完全遗忘。

爱有回应，犹如喜鹊一日数次飞入家门，足够幸运，也足够幸福。如此一位被万人敬仰的神明，能够分给他一分偏爱，已是天大的恩赐，明丘宣觉得能够爱具体的神，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陶灵告诉他尧天华的真实身份那一天，他觉得天塌了，一个可以轻易就接触到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好似他在路边得罪了一个乞丐，转个头，有人告诉他，这个人是天潢贵胄。

明丘宣煎熬地等待神的审判。

明丘宣心底绝望，想学会遗忘，可是生活中处处留下沈曦华的踪影，她陪伴他度过了两段人生，自己生活的习惯里，早已有了她的影子。

明丘宣时常拿自己与她做比较，她的身份、长相、地位、能力，他无一样能及。她遥远，犹如海底的鱼与金乌的距离，空气与海水是永远的阻隔，哪怕是飞鱼，也不可能越过金乌与海面的距离，到达云层之上。

他在夜里，对月难眠，他想起她在月亮圆满的夜晚，给他许下一个充满期待的承诺，他记得月的清冷与潭水的凉，他记得她如玉人般站在潭边，他记得她看向她时她那一双怜悯的眼，深情而坚定。

她在看向我，她记得我，她并不是随便将爱施舍于我。

这便足够了。

“好，都好。祝你和楚晏春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