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压压的怪物，一个叠一个的冲上来，拼命往里挤，片刻不松开，最外层的，甚至有怪物伸展出藤条，爬满怪物堆叠的外层，拉紧，收束，将自己与“同类”一起勒紧，目的是杀死敌人。

它最终勒成一个肉团，绿色的血水沿着藤条间的缝隙流出来，使红土变成了黄色。

一把刀飞出来，接着是两把，三把。

“哄”的一声，火堆砰然暴烈，瞬间烧光了这团烂肉。

满天的黑灰色灰烬如羽毛飞落，明丘宣无事，他茫然的站在原地，怒躁不安，他转头，转身，调转脚步，反复搜寻着一个生命的身影。

飘下来的灰烬犹如为死者烧去的漫天纸钱。

沈曦华呢？

“沈曦华！！！”

无人应答。

他跑尽整个村寨，没有看见一个活人，他掘地三尺，掀翻了整个村寨中可能埋人的空地，空空的红土壤，除了些肥硕的蚯蚓，并无任何人，甚至连骨头也没有。

他让他心死的把土又埋了下去，填平。

明丘宣确定柳遇寨不再有怪物，便去木江接了三个孩子。

一路上明丘宣都没话。

柳氏兄妹二人也猜到了惨然的结局，明丘宣牵着小阿六的手走，小阿六看他凝重的神情，本来活泼的她也变得安静。

在寨尾的入口处，柳虢在柚子树下发现了舅舅的尸体，尸体不太体面，一只手掌没了，一条腿也没了。

柳虢失声跪下来，哇哇的大哭。

柳古蹲下来，陪着她流泪，他也哭了。

小阿六看见尸体，恐惧得浑身僵住了，明丘宣连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蹲下，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凭借腿部的力量站起，把她抱起来，走到一边，明丘宣松开手，安抚的摸摸她的头，轻拍她的背，说：“不怕不怕，哥哥在，哥哥保护你。”

小阿六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抽泣道：“柳舅舅，好吓人哇呜呜呜……”

明丘宣柔声细语的哄道：“那我们走远一些，舅舅永远是爱你的舅舅，我们不要讨厌他好吗？”小阿六还想扭头去看，明丘宣却不给她看，“小阿六怕，小阿六就不看了，舅舅活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记得过去的舅舅就可以了。”

“我的阿娘阿爹也是这样吗？”小阿六哭腔又起。

明丘宣说：“阿娘阿爹会一直保佑你。”

“呜呜呜呜呜……呼呜呜…”小阿六哽咽，哭声不断，她年纪小，也已认识到死亡代表着的分离。

小阿六不转头了，环抱上明丘宣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找寻一些过去父亲抱她的感觉。

明丘宣心里一阵酸涩，他明白了沈曦华站在山洞前那一刻，沉默了半晌的感觉。这是一种对过去事实的无力，而受害者只能依靠自己，放大的期许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完美，害怕辜负，又怕被对方就此厌恶。

明丘宣抱着小阿六远远站着，听到柳虢的声音。

“以后就吃不到舅舅做的菜了。”

接着听到柳古的话：“哥哥为你做饭。”

“舅舅不会在夜晚给我留灯了。”

“哥哥给你留灯。”

……

夜晚，四人又回到柳氏兄妹的家里。

在村寨里只看到两具尸体。

明丘宣加强了结界，柳氏兄妹下葬了寨主和舅舅，明丘宣抱着小阿六没出去。

明丘宣点着灯没睡，小阿六一直攥着他的衣裳不松手，明丘宣也由着她了，最后在他怀里睡着了。

明丘宣在饭桌上看到那碗芒果酸嘢。

沈曦华张口想吃却没吃上。

小阿六梦中呓语，轻轻唤了声“阿爹”，没一会儿就哭闹起来，四肢开始挠人踢人：“哇啊啊阿爹，阿爹，不要走，阿爹。”明丘宣拍拍她，说：“不走不走。”

小阿六哭哭啼啼，明丘宣心里难受，只好说道：“阿爹在，阿爹陪着小阿六。”说完了，小阿六竟慢慢停止了哭闹，有几声抽泣声，然后气息均匀的睡去。

半夜的时候柳氏兄弟回来。

手臂上绑着白布条。

兄妹二人无言，刻意躲着明丘宣，明丘宣猜测可能是当地风俗，也不做多想。

不一会儿柳古洗漱完全，下楼，递给明丘宣一个红色小锦袋，道：“孩子不便见白事，这个护身符你拿着，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护身符咒，带在孩子身上，保她夜里少哭闹。”

明丘宣收下，挂在她脖子上就变成一个金锁。

不一会儿柳虢也下来了，也拿着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不过多了一个平安扣，她一眼就看到小阿六脖子上金锁，但仍递给明丘宣：“他也做了一个……我的不同，里头是个玉佩，小阿六喜欢你，你照顾她辛苦了，也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事，这是我家传的秘法，我在上面落了法，玉佩是给小阿六的，带她左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