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购买了我们的基础医疗服务，所以我们不会额外收取急救费。但后续治疗的费用，可是不包含在服务里的。房间费、输液费、检查费、监护费、还有我们工作人员消耗的时间和心血……莉迪娅，你想想，拉娜住在医疗中心，需要耗费多少医疗资源啊。”坐在对面的女人盯着莉迪娅的眼睛。

“……”

见莉迪娅没有反应，女人收回了视线，冷冰冰地说：“住院费每周一万五千索拉。按周缴费。不支持晚交、补交。每周的这个时候，如果索拉没有准时到账，那就得委屈你姐姐搬出去了。”

女人调出收款界面，“所以，莉迪娅女士，你是否要缴纳这笔钱呢？不用着急，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在外城区赚钱一定很辛苦吧？但这可是维持你姐姐生命的救命钱。当然，如果你不想让你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也可以现在就把她带走。只可惜，关于她的伤势、用药、以及后续护理，我们无法向你透露一个字。这是属于公司的隐私。”

她放轻了声音，有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又或者，你可以把她丢在外城区最偏僻的角落，让她悄悄死去……放心，她不会醒，更不会找你麻烦……”

“闭嘴。我现在就付款。”莉迪娅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女人，她狠狠盯着女人湛蓝的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一枪打碎她的头颅。

“那太好了，请吧。”女人笑靥如花。“哦对了，我有件东西忘了拿给你看。”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同样服装的女人走过来，递上一个金属盒子。

女人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件烧焦的衣服。

“我们赶到现场时，拉娜还在紧紧抱着这件衣服。想必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为了庆祝我们再次合作，这件衣服现在属于你了。”

那是一件已经被烧毁的外套。被烧焦的黑洞遍布其上，亚麻色的布料沾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与燃烧的灰烬。莉迪娅轻轻捧着这件衣服，从不太均匀的针脚辨认出这应该是一件手工缝制的亚麻色外套，舒适的棉布为底，上面绣了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再往下，衣服下摆处，用金色的绣线绣着莉迪娅的名字：

“Lydia”

泪珠忽然滚落，落在金色的丝线上，变成一个深色的圆圈。

事实上，莉迪娅和拉娜不是亲姐妹。莉迪娅是被拉娜捡回去的，而三年前，拉娜被维克托捡了回去。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小孩一样，莉迪娅几乎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被拉娜捡到的那一天成为了她生命中的转折点，那天之前艰难求生的记忆逐渐模糊，莉迪娅的大脑中，只剩下和拉娜、维克托一起度过的快乐的片刻。

拉娜一般叫维克托“爸爸”或“老爹”，莉迪娅则叫他“师父”或直呼其名。

维克托是个怎样的大人？

“其实，你不应该叫大人，应该叫‘老男人’。”某天，莉迪娅揶揄道。

看看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吧，满嘴的胡茬，蓬乱的头发随便绑在脑后，还有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白头发，一直在空气中飘来飘去。

“话说，维克托，你到底几岁了？四十多？五十多？不会到六十了吧？”

“我怎么知道？”维克托双手一摊，“我本就是无名无姓之人，又没有公司给发的‘居民证’。再说，别光问我啊，你呢？亲爱的莉迪娅小姐？请问您芳龄几何呀？”

莉迪娅自然是无言以对。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生活里只有“今天”一天。无论如何，都要先活过今天，偷也好、骗也好、即使是去饭店门口拣垃圾，也要生存下去。至于明天将会如何，那不是今天的莉迪娅考虑的问题。对于她来说，仔细清点活下来的日子是一种残忍。

这种迷茫的状态终结于某一年的六月一日。那天，喝了点酒的维克托突发奇想，把拉娜和莉迪娅叫道跟前。彼时，莉迪娅还是个小朋友，而拉娜已经抽条长高，有了大姑娘的样子。

维克托点点头，用手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决定了，就把今天定为你们的生日。至于年龄……拉娜，你十四岁，莉迪娅，你十岁。就这么决定了！”

“这也太草率了吧……”莉迪娅嘟哝着。但从那一天起，莉迪娅有了年龄，有了生日，有了真正可以回去的地方。

维克托捡到拉娜比拉娜捡到莉迪娅更富有戏剧性。多年前的一天，他在酒吧喝到凌晨，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模糊的夜色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灰扑扑的东西，似乎还长着毛发。维克托吓了一跳，赶紧向旁边躲开，据他本人描述，那一眼像是“一只长毛巨型变异老鼠入侵了城市，并在此安家”。但躲开后，他又因为“对城市安全的责任感”，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团东西。好吧，在被拉娜踢了两脚后，他承认当时只是酒劲上头，想找找乐子。

维克托弯下腰，蹑手蹑脚地靠近，他发现这东西还在轻轻地呼吸。他顿了一会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