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了，她落下的每一笔都在小心翼翼诉说着对另一个男生的喜欢，像刺猬展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皮，轻轻伸出小爪子勾了一下喜欢的人。

她生性内向，话少不合群，旁人提及总是笑她寡淡无趣，笑她古怪孤僻，可又会在末尾加一句——那张脸倒是漂亮，长她身上真是可惜。

江珏听惯了他们的排挤言语，不仅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以局外人的视角冷眼旁观，心里无感。

“傻逼么，连自己的嘴都管不好？”

那是江珏第一次听见那个面若冰霜的男生骂人。

楚辰，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每次考试总是将她这个第二名甩个几十分的学神般的存在。

他眼皮很窄，眼尾又微微上挑，仗着个子高，看人总是自上而下，显得薄情又冷漠。尽管他也话少，但人气一直很高，可以说是江珏无法比拟的。

大约是刻板印象，江珏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他今天这样骂人，还是因为那些在她眼皮子底下议论她的人，江珏实打实愣了一下。

后来她渐渐把注意力多分给了这个名叫楚辰的男生一些。

他喜欢甜食，所以他朋友苏万总是笑他上辈子是个女生；

他喜欢白色，和那个经常穿黑色的苏万站在一起就显得他格外耀眼；

他有洁癖，这点倒是和他朋友苏万相同。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总是看自己，她发现楚辰有几次和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总是很快地移开目光，躲开那一阵莫名的心慌。

她觉得，她喜欢上楚辰了。

她捏着笔尖在距离纸面几厘米的位置顿了好久才开始写，写她动心，写她好奇，写她因他而起的满心欢愉。

那封堪称情书的信被楚辰接过去的时候，她看见楚辰波澜不惊的眼，听见他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但她不知道楚辰有没有看完。

因为那封信被人当作笑柄在全班面前朗读。

——是苏万。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注意到我，但我在无数个望向一边的眼神中，余光里都是你。”

苏万的声音很好听，像裹着最清冽的泉水。

可那一瞬听在江珏耳中，说是恶魔低喃也不为过。

她站在门边倚着门框冷眼看过去，苏万笑得不正经，把那封读了一多半的信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嘴角的笑转而变得嘲讽：“楚辰不会喜欢你的，换个人吧小姑娘。”

余光里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没转头看那人，只是面色平静地看苏万将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信撕成碎片。

那是她十六七岁最直白热忱的暗恋。

她甚至一点都不好奇苏万会怎么跟楚辰说那些不入流的话，也不想知道楚辰的态度和解决方式。

她只知道那天起，她再也没让余光里多任何存在，再没让心里多想过那个名字。

两个月后的期末考，楚辰一反常态成了年级第三名，江珏稳稳当当坐上年级第一名的宝座。

苏万拿着成绩单坐到她前面，周身依旧是那股混不吝的劲儿，问她：“第一名了，高兴吗？”

她眼皮都没掀，淡着声音回：“高兴。”

她听见苏万笑了，很张扬很放肆的笑声，跟他那个人一样。他说：“江珏，你不喜欢楚辰了。”

肯定句，仿佛根本不需要她的答案。

她心说拜你所赐，开口却是反问：“所以呢？”

“没喜欢的人就来喜欢我。”

“……”

江珏撩起眼皮瞧他，第一次距离一个男生这么近。

他疯了吗？

还是找不到有意义的事，又拿她寻欢作乐？

可是注意到苏万眼里炽热的情感时，所有想法又被收回。江珏没回答，贝齿却悄悄咬住脸侧。

苏万突然凑过来，左手捏住她下颚，强迫她松开牙齿。

“不急，我只是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他在江珏怒火中烧的目光中伸出食指在江珏刚刚咬住的那一处牙印抹了两下，而后温柔地蹭她的唇。

等他松手，江珏刚想骂他，就看见他把那根食指……

含入口中!

“江珏，从今天开始，喜欢我。”

他毫不讲理的话语听起来像个幼稚至极的玩笑，江珏完全不想理。

苏万也很有耐心，在原地盯了她半天发现她真的不肯松口应下来，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踩着铃声离开，食指还在她桌上轻敲了下。

变态。

她这样评价苏万。

——

期末考以后是暑假，江珏是单亲家庭，她父母在她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妈妈，前不久妈妈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离开，此后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打钱，人却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