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听到姐姐唤我小狐狸了?

五百年了。

姐姐她认得出我，忽然感觉被五百年的岁月隔绝和辗轧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我撑起身体，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钳住了我的下颚。这只手冰冷无比，指甲直直戳着我的皮肤。

我被迫仰起头，视线上移，一张人类面孔落入眼帘。

那是一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精致的眉眼和如血般艳丽的红唇，仿佛只要浅然一笑，便会令女子怨恨，男子倾倒。

“瞧瞧，五百年没见，都学会化形了。”她牵起嘴角，视线在我脸上肆意游走。

“姐姐……”眼前如此张扬明艳的人，除了姐姐还能是谁?

“不过比起我，你还差远了些。”说罢，她松开手，直起身来俯视着我。

“姐姐！”我急忙抓住她的裙摆，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我像倒豆子一样，同她倾诉了我五百年的思念和委屈。

“那天感受到你的气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你，然后我们一起回雪原上去，去过以前的日子。”末了，我认真凝望着姐姐对她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回家?你忘了，我们本来就没有家。”她满不在乎的理了理衣衫。“松开，要是把裙子扯坏了，大王回来看见该疑我了。”

大王?殷寿?

是了，能穿着精美的衣裙又住在整个朝歌城最辉煌的阁楼，除了殷商的主人还能有谁。

“为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姐姐，为什么偏偏是殷寿。

“什么为什么，我因他得以复生，他给我庇护，我给他最想要的王位。”

“可姐姐，他要你做什么你都会……”

姐姐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两侧，打断了我还未说出口的话。

“小狐狸，你在昆仑过得逍遥自在。我呢，我在冰冷的地底封印了整整五百年，有人救我出来，让我自由，我当然要留在他身边报答他。你是我亲爱的妹妹，你能理解我的。”

我只觉得脑子很乱，有声音告诉这不对。可姐姐那样认真的看着我，她的手温柔的安抚着我。

“如今我拥有这副肉身，拥有那些人类可望而不可及的荣华富贵，很快，我就能不老不死，永享极乐……”那双手从我的脸上离开，转而递到我面前。

“小狐狸，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再回过神时，已经牵上了那只手。姐姐牵着我，一层一层走下那些可怖的阁楼。

她说，只要我乖乖听话，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没有家又如何，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

我们来到阁楼底部的浴池，姐姐说我一身臭味让我好好洗洗，我嗅了嗅身上的道袍，明明只有昆仑山下的草木味。

“你觉得这具身体好看吗？”乳白色的浴池中，姐姐拉住我的手在她的脖子和肩膀间游走。“她叫苏妲己，不过她现在的主人是我，我就是苏妲己。”

“她死了吗?”

“死了。这个可怜的人类在我冲破封印时就自戕了，魂魄怕都已经散在轩辕坟下了。”苏妲己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还要说些什么，她却用手指抵住了我的嘴唇。

“今夜大王不会来这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姐姐，今夜龙德殿…那些人……”

“你已经见过他们了。”她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觉得那些人类的结局会怎样？你想帮他们吗？”

“我…想。”我想起那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和总是一副不知所措模样的人类少年姬发。

“呵。”一声轻笑从苏妲己的唇中逸出。

“大王要挑选他最忠诚的门犬，顺从的小犬会得到食物，反咬主人一口的则会被取而代之。”

什么小犬?我全然不明白姐姐说的话。

“只要他们好好听大王的话，就不会有事。她像在安抚我一样

“还有……”她伸出双臂，我顺从的将头靠进了苏妲己的怀中。

“苏妲己没有姊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否则他们就会当我们是怪物。”说到这，苏妲己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殷寿面前，知道吗？”

我当知其中利害，蹭着她的掌心点了点头。她满意一笑，手掌轻抚我的发顶。

我和姐姐在摘星阁说了一夜的话。月光洒在阁楼上，一切静谧而美好，若是时间能停留此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