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嬄眸心下一紧。恰好贾诩也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又各自避开了。

……

时下用饭，都是分案而食，但不知道是不是柳嬄眸的错觉，坐在自己对面的贾诩似乎总是时不时地看她几眼。

是错觉吗？柳嬄眸飞速地扫了他一眼，只见对方正从容地用饭，对她的所作所为似乎一无所觉。

柳嬄眸其实也心虚，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多做点什么让贾夫人她们发现，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是的，虽然柳嬄眸很想退婚，但她也需要一个正大光明对她没有损害的理由，而并非她个人的什么奇怪的原因——柳嬄眸前世今生，家族的教养都让她做不出有损礼节之事。

是以，她在贾夫人她们面前一直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形象。

“嬄眸，你和文和侄儿去花园里逛逛，消食之余，也尽一尽宾主之谊吧。”饭后，柳母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柳嬄眸说。

饭后消食……？

柳嬄眸完全相信，自家母亲是在瞎扯。

毕竟自己都没有动过几筷子，堪堪吃饱而已，这出去消食一会儿回来不得加餐？

但不管怎么说，柳嬄眸还是和贾诩在双方家长的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

柳家的花园其实并不大。

但作为主人，柳嬄眸还是尽职尽责地带着贾诩逛了逛。

说是逛逛，但他们已经绕着同一盆花转悠了八圈了。

可柳嬄眸瞧向贾诩的时候，却见他仍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看不出半分不耐烦。

而柳嬄眸自己已经快抓狂了。

终于，柳嬄眸还是在万般纠结中开口了：“贾、贾郎君，嬄眸有事想同你说。”

贾诩飞速抬眸看了她一眼，在柳嬄眸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之前又垂下眼睑，敛起自己所有情绪：“女郎不必如此客气，叫诩文和便好。”

“我们之间的婚约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柳嬄眸看了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只剩他们俩了，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道，“但我们俩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接触过，我想，如果这样，彼此并不知根知底，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亲，于你于我，其实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嬄眸之前在高平……”柳嬄眸想找个具体例子来论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贾诩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尴尬得快抠地抠出一个霸刀山庄了，“……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我在高平时经常和兄长外出。这样的我，或许并不适合娶回家料理家务。”

“高平之事，诩当然知道。”贾诩静待她说完，见柳嬄眸一脸尴尬羞愤之色，自己心底不免暗暗好笑，“但是，诩与女郎的婚事，是父辈所定下的，非诩一人所能更改。再者，当初柳叔父救下父亲一命；高平之事，女郎亦救诩一命。柳氏待我贾氏可谓恩重如山，诩又怎么能因此而背弃婚约？”

柳嬄眸惊呆了：她原本想通过这个让贾诩想起那天自己有多不淑女，怎么现在听贾诩的话，自己反而更是非嫁不可了？

“我，不是，文、文和，你叫我嬄眸便可。”柳嬄眸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应对之法，“我平素爱舞刀弄枪，实际上我根本闲不住，并非如那些真正的世家贵女般贤淑温良，能妥当料理家务。”

“那又如何。”贾诩笑意温和，“诩自觉诩娶妻并非只是娶一个用来料理家务之人。”那是在找管家保姆，不是娶妻。

“而且，”在柳嬄眸还有些发蒙的时候，他很贴心地补充道，“诩是家中次子，嬄眸日后大可不必烦恼料理琐碎家务。”

柳嬄眸：“……”

她怎么把这个事实给忘了！

长子之妻那是冢妇，和次子之妻的区别，柳嬄眸还是知道的。

柳嬄眸莫名有些烦躁。

贾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半晌才开口问：“恕在下唐突，不知道嬄眸可是有心悦之人？”

柳嬄眸一怔：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她摇摇头，看向贾诩：“并无。”

贾诩和她对视着。

贾诩眼神深邃，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明明是年方弱冠的人，却老成得好像年过花甲一般，柳嬄眸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她不知道的是，贾诩也同样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即使谈及这个有些露骨的话题，柳嬄眸的眼神仍是清澈如溪，一眼望得到底，没有一丝一毫小姑娘的羞涩与绮念，更无任何伪装，一片澄澈坦然——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她没有心悦之人，但就是不想和他成亲。

这属实有些棘手。

柳嬄眸无意识地扁了扁嘴，目光呆滞，一副“我在发呆”的模样。

“嬄眸，恕诩冒昧，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亲呢？”

为什么呢？

柳嬄眸看上去依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实则心中早已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