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姑臧城城门外驶入了一队兵马。

这队兵马本是日常巡逻的。凉州受到羌人侵袭的次数如今随国力衰微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且一发不可收拾，哪怕姑臧是武威郡治所所在，亦不可幸免。是以日常的巡逻警戒，自然少不得。

“女郎，我们也该走了。”一旁的青姬悄声道。

柳嬄眸“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起身离开。

这外头的确不甚太平，柳嬄眸虽然很有自信能以一敌十，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低调为妙。

谁知，柳嬄眸和青姬刚到饭馆外，就碰到人了。

还是熟人。

……

柳嬄眸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神色颇为真诚：“看来读书人的事是真的少。”

贾诩：“……”

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走远了的巡逻兵：“你就是为了这个？”

柳嬄眸一脸懵逼，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出来的目的她连青姬都没告诉，这人总不能在自己梦游的时候听到吧？

贾诩见她反应，便知道自己猜的差不离了：“看都看了，走吧。”

“噢。”柳嬄眸也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地就要跟贾诩走，却又停下脚步，“不对啊，你哪怕不是在衙门，你好歹也该在自己家吧？”这种把她家当自己家是个什么节奏？

贾诩瞅了瞅她，没说话。

就当柳嬄眸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贾诩却忽然说：“我还以为你会去参军，就像那些巡逻兵一样。”没想到她竟然只是站在茶楼那里看了一会儿。

柳嬄眸抿了抿唇，眼中有些许失落：“姑臧不比高平。”

看似最接近自由的地方，往往是最不自由的。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轻笑一声。

柳嬄眸侧脸看他。

“不错，还没傻到家。”语毕，贾诩毫不意外地收获来自柳嬄眸的怒视。

“下次不要一个人出来了。”

柳嬄眸一怔，只见贾诩看着她，认真道，“我知道你习武，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羌人之凶残，不可以常理度之。”

“知道了。”柳嬄眸莫名心中一暖，对他说道。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柳嬄眸想到最近羌人侵袭凉州一事，忽然想起前世安史之乱，安禄山史思明亦是胡人……

等等。

安禄山？

柳嬄眸顿住脚步，蹙起眉头，低声问道：“董卓此人……现在在哪里任职？”

贾诩看到她眼底深深的忧虑。

“他现在是并州刺史。”

并州刺史……

柳嬄眸深恨自己前世脑子不好使，对历史的熟悉程度也不够，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还有个董卓。

贾诩敏锐地感觉到柳嬄眸的沮丧，他问：“你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柳嬄眸摇摇头，只是悠悠叹道：“又要不太平了。”她忽然明白了贾诩为什么一直都在消极怠工了。

她虽然不知道董卓是什么时候把都城从洛阳挪到长安的，但是董卓现在已为并州刺史，想来离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的，但贾诩稍微一琢磨，便有了想法。对于柳嬄眸的远见，他有些惊讶，不过贾诩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认为是董卓……

“若真有那一日，你当如何？”

柳嬄眸听到这句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她神游的时候问的，还是贾诩问的。

贾诩见柳嬄眸不语，而且脸上失意落寞更甚，一时竟难得感到有些尴尬，他原本只是觉得柳嬄眸心存高远，对此也该有所想法，故而有此一问。

谁能摸得清这丫头在想什么呢？贾诩居然感到有些无奈。

就当贾诩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柳嬄眸却说道：“父母在，不远游。若那时父母尚在，自然该是在父母身边，奉养父母才是。父母在哪，我就在哪。”

好一个带孝子。

贾诩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前世柳嬄眸二十岁时大唐就到了安史之乱的阶段，柳嬄眸虽有家族庇护，可还是颠沛流离半生。也正是前世她的乱世生活，让她厌倦了无尽的战乱。是的，虽然她之前认为一个人生活也挺好，但那不过是指没有伴侣。

柳家给了她前世所没有的亲情，前世双亲早亡的柳嬄眸其实还是很高兴能拥有有这份亲情的，尽管柳父柳母曾将她送回族地让族老教养了几年，柳嬄眸不完全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

可那也足够了。

……是的，柳嬄眸又忘了眼下自己多了个未婚夫这个事实，即使她的未婚夫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那你有什么打算？”柳嬄眸反问，“时势造英雄，以你的才智，要出人头地肯定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