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这边对于嫁妆准备还是相当精心的。

不提柳嬄眸的离谱绣品，就是其他的东西，还是很不错的。

柳嬄眸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册子，半晌才问柳母：“阿母，这是要把整个家搬去吧？”

柳母斜睨了这册子一眼，不屑道：“这些不过是你日常用度需要的。”

“我知道。可是……这有必要吗？”柳嬄眸不理解。

柳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然有必要。这些啊，是要告诉你婆家人，咱家是有底气自个儿养自家姑娘的，不需要靠着他家吃穿的意思。”

柳嬄眸前世毫无成亲经验，虽然今生有族老教养她，但一群老古董也不会天天对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说这些，所以当柳母谈起这些的时候，她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成亲便成亲，为何还要准备这些？整得两家结亲还如同一副快结仇的模样。

柳母不知内情，只认为族老教养有限，还是要好好给柳嬄眸补课。

“这和两家关系如何无关。你想啊，若是将来自家姑娘和姑爷关系闹僵了，姑爷不养着了，自个儿关上院门，有着陪嫁的东西，不也可以好好过日子？

柳嬄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像，是这么个理。

丈夫本就不是如同兄弟姐妹一样有血缘关系的存在。嫁过去后，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不还是要靠自己手上的东西吗？

这和柳嬄眸对贾诩印象良好无关，这份嫁妆只不过是她们按规矩，做的最坏的打算罢了。世上本没有人能够完全做到，把自己从小到大，由生至死都能完全托付给别人的。

——人活于世，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这个道理柳嬄眸前世不是不知道，只是眼下柳母重提她，倒有种唏嘘之感：

不管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还是孤身一人浪迹天涯，这个道理都是今古通用的。

一般女子，在世上本就是倚仗别人而活的。想自己厮杀出一片天来，又何其难哉？

这一点，柳嬄眸还是深有体会的。前世自己一介孤女，从河朔跑到长安，又到万花，再到睢阳，靠的还不是自己的一身本事？霸刀弟子的身份，只不过是能让她有个地方能埋罢了。

这样一想，成亲一事显得无趣了起来。

柳嬄眸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阿母，你说，女子能不能不成亲啊？”

柳母愣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若是连丈夫都靠不住，那世间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成亲又有何意思？”

柳母沉默了一会儿，道：“……嬄眸，那是做的最坏的打算罢了。”一般情况下，谁家会把女儿托付给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呢？

柳嬄眸也沉默了：“……我知道，但我只是在想，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她们又该如何生存。”像前世自己一样闯荡江湖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大约还是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默默无闻地以各种方式活着，然后死去。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柳母选择避过不谈：“……只是，男子成家，女子嫁人，这本是天经地义之理，你不能以一人之理，逆势而为。”

柳嬄眸有些恍然：是了，嫁人生子，于现在的她们而言，就是一种任务，她们大多数只有完成它这一选择。

前世自己所见到的那些相恋后才结婚生子的，终归是少数。

唐小婉没遇上叶炜，也会嫁给自家大庄主；东方谷主若不逃婚，最后也会和绝情谷谷主结为连理……

至于元夫人看到曲云会有什么想法，又有谁在意呢？

柳嬄眸凭借着自己无敌的发散性思维，陷入了对世事的思考——虽然，她也说不准自己在想什么。

以后世的角度评析，一般会把柳嬄眸的这种症状称为——

婚前恐惧症。

柳母有些忧心忡忡：看柳嬄眸的样子，她似乎对成亲的态度很消极，一向活泼开朗的人居然还有这种忧郁时候。

这可不行。

柳嬄眸倒是没注意柳母，她只是在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而已。

“嬄眸，”柳母试探道，“可是文和欺负你了？”

柳嬄眸回过神：“没有啊。”

柳嬄眸：就他那智商，还不是轻松拿捏我。

“那你怎么……”柳母欲言又止。

柳嬄眸满头问号：“我想事情罢了，与他无关。”

——她只是在想，自己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柳母叹气，还是劝道：“嬄眸，虽然阿母也未曾想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我还是要劝你。”

“你生为柳家女儿，嫁人生子，这是你逃不开的命。虽说千人有千种命，可日子也是你自己过出来的。嫁过去后，哪怕日子苦点，也要学会自己把苦日子过好。到底父母只能陪你半生，余生还是要你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