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应诺,出门宣诏。

没多久,陈敬祖就被谢泽单手提着拖了进来。

此时的陈敬祖极为狼狈,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和胡须也在滴水,肚子比方才足足大了一圈,显得格外滑稽。

季挽舟神色漠然,问道:“陈敬祖,你的酒可醒了?”

“回陛下,臣醒了,醒了。”被谢泽一通收拾,陈敬祖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

季挽舟继续问道:“可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记得,记得,臣酒后失态,误闯陛下的红袖宫,真是罪该万死。”

陈敬祖很干脆地认了罪,接着一股脑地将今日进宫后的事情讲了一遍,内容跟之前侍卫的口供大差不差。

季挽舟听得频频皱眉,到现在,她已经确定陈敬祖只是被枚算计的棋子,而且还是枚草包棋子,一点儿有价值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奇怪,这幕后之人费尽心思地设计陈敬祖,连死士都用上了,为何前世却放他轻松脱身?

陈敬祖很快讲完了一切,开始磕头求饶,同时搬出了自己的护身符。

“陛下,臣真的知错了。还请陛下看在太后娘娘的情分上,饶了臣这一遭吧。”

搬出太后是他屡试不爽的绝招,不管闯出什么祸事,都可以轻易摆平。

“太后的情面朕不敢不给,你如果想,现在就可以离宫。”季挽舟语气冷漠地说道,接着语调一转,“不过,靖国公那一关,就得你自己过了。”

真以为扯起陈太后的虎皮就能万事大吉了?做梦!

“靖国公?这关靖国公什么事?”陈敬祖满眼不解。

唉,真是个草包。

季挽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头回觉得原来跟蠢货说话也这么心累,索性将语义直接挑明,“你今日唐突了妙缘小姐,把她吓得够呛。你觉得,靖国公会如何对付你?”

一听这话,陈敬祖吓得说话开始结巴,“这这这……,臣那是酒后失态,是无心之失。而且谢泽来得快,臣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季挽舟一摆衣袖,直截了当地说道:“这话,你去跟靖国公解释吧。”

陈敬祖欲哭无泪。

解释?这哪能解释得清?就靖国公的暴戾性情,估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得先被捅几个透明窟窿。

“陛下,陛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一定要在靖国公面前替我求求情,呜呜呜……”

见这蠢货上钩,季挽舟也懒得再跟她虚以为蛇,直接就拿出了一个方案。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的关键还在妙缘小姐身上。她这个人啊,心肠软,最见不得别人吃苦头。你不妨使个苦肉计,给她消消气。只要她消了气,不去跟靖国公告状,今日之事就能糊弄过去。”

陈敬祖犹豫片刻,最终一咬牙,说道:“好,只要能让靳小姐消气,臣甘愿受些苦头。陛下您说吧,这苦肉计该怎么使?要苦到什么程度?”

“自然不能太假,不然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季挽舟想了想,突然道,“不妨朕以入宫盗窃的罪名将你治罪,打上五十大板如何?”

“五十大板?”陈敬祖吓得都破了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你说打多少?”

“这,十……,二十大板怎么样?”原本想说十大板的陈敬祖被季挽舟眼神一瞪,匆忙改口成二十大板。

季挽舟默默掐算了一下时间,也没了跟他纠缠的心思。

“也成。谢泽,你带他去后殿写一份认罪供词,别忘了签字画押。”

“这,没有必要吧?”陈敬祖有些犹豫,这供词一写,铁证如山,他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你爱写不写。”季挽舟不耐烦地怼了一句,用手指着大门,“门就在哪,不写就滚。朕也能省省心,不用再管你这些破事儿。”

“陛下息怒,臣写,臣现在就写。”陈敬祖吓了一跳,生怕季挽舟真的撒手不敢,连忙答应了下来。

不就是名声嘛,有啥,反正他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谢泽刚把将陈敬祖带下去,明兰就步履急促地从门外进来,神情紧张地禀告道:“陛下,太后来了。”

“来得真快,果然宫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太后的眼睛。”季挽舟暗暗讽刺了一句,旋即下令道,“安排接驾,朕要亲自去迎一迎,免得失了孝道。”

陈太后虽不是她生母,但却是她法理上的嫡母,地位尊崇。她纵然登基称帝,也是要尊着敬着,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一旦有所疏忽,必定会被言官在朝堂上“犯颜直谏”,骂得狗血淋头。

在前世,陈太后就是高举孝道的大旗,对她屡屡打压,动辄叱骂。到最后,自己含恨饮下的那杯鸩酒,也是这老虔婆以太后懿旨赐下的。

宫殿门前,季挽舟默然静立,很快就迎来了陈太后声势浩大的凤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