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人，但好在他终于离开了。

有劫后余生之感的远不止玄极圣宗的人，而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许多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安静的立在破碎石台之上的华贵少年，这个样貌英俊得不像话的年轻人有着一双与年纪不符的眸子。

那是一双太过特别的眼睛，却又让人说不出特别在哪里，好似有一张薄雾般的帘子，将背后的神异遮掩，只流露出一丝朦胧的深邃，留待世人猜测。

人们还记得，正是这位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数十上百条性命从恶魔的手中救下。

尽管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能号令恶魔。

于是在本就神秘的少年，此刻更加让人感觉不真切，他那自始至终都雍容沉静的样子好似将他与这片空间隔开了。

寂灭城赢家曾经的绝世天骄一瞬不移的盯着云峥，好似要将云峥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赢少阳是杀戮无数的沙场老将，他的眼神无疑是极具压迫感的，不由自主散发的煞气令人侧目，可云峥仍是古井无波的表情。

“前辈可看出什么了？”云峥突然笑着问道。

赢少阳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收回视线，“云公子是很特别的人。”

“哦？特别在何处？”

“赢某看不透，只是我有一种直觉，我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云峥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刚刚若是那楚铭山执意要出手，前辈会如何做？”

赢少阳愣了愣，有些诧异，但还是坦然的说道：“既然赢无绝开口了，那自然是要拦上一拦，不过若实在拦不住，我等也不会为云公子拼命。”

一旁的赢无绝有些尴尬，自家长辈这话说得，好似没一点义气可言。

“我敬佩前辈的坦率，无论如何，这个人情云峥记下了。”

赢少阳只是摇了摇头，“未曾出手，谈不上什么人情，再说即便有人情，也该记在无绝身上。”

“我与赢无绝不必这般见外，倒是前辈，似乎的确有些需要这个人情。”云峥似笑非笑的说道。

“哦？何以见得？”

这话倒让赢少阳有些惊讶了，这个人情于他而言到底重要在什么地方。

“前辈身上有伤。”

“云公子果真手段不凡。”

赢少阳有些感慨，他的伤在体内，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发觉的，即便是圣君强者，也不见得能一眼看出他的问题。

可云峥的境界甚至还未曾突破到苦海，竟能看出端倪，尽管大概率是借助了一些奇特的手段，可仍旧足以说他的不凡。

云峥直视赢少阳，一字一顿的说道：“前辈的伤是道伤。”

赢少阳呼吸为之一顿，陡然看向云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道伤，隐匿于人体内，无形无踪，几乎不可察，却可在无形令受伤之人大道止步，乃是最为可怕的伤势之一。

这样的伤势连自己也不容易察觉，更何况是他人，可如今却被第一次见面的云峥一口道出，赢少阳怎能不惊。

震惊之后，他便谓然一叹，云峥的话又将他的思绪带回了当年那一战。

在那片低垂的血色天空下，他的战力来到了此生极致，战出最辉煌的战绩，然而他的人生却就此定格。

盛极而衰，这是他这凄苦却闪耀的一生最直观的写照。

这位号称最有机会成为真王的男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他的腰背不再笔直如枪，眼里的光也早已熄灭。

有时候人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尽管是他这样狂放不羁的男人，他花了许多时间来接受命运的不公，如今他已经认命。

“都是太过遥远的记忆了，如今也不必再提及。”他语气轻轻的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罗巨山猛的红了眼眶，那是他的好大哥啊，曾是那样耀眼的一个人。

作为一个无限接近圣君的顶级圣人，赢少阳远未到寿元将近的年纪，只是那该死的、可怕的道伤，无时无刻不在剥夺他的生机。

于是他老了，未曾老在岁月里，却老在躯体的伤痕中。

“诚然，认命是我们在有些时候不得不做的选择，可对于赢前辈来说，此刻认命或许太早了些。”

云峥的话语平淡却蕴含力量。

然而赢少阳听到后只是沮丧的摇了摇头，“你既然能看出我受的是道伤，就应该明白道伤的难缠，至少在人道领域，道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倒也未必吧。”

“不错，据我了解，在古史中确有道伤被医治的先例，”赢少阳顿了顿，凄然道，“可那乃是当世大帝亲自出手，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根治，然而在这无帝的时代，我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是啊，这是一个无帝的时代，甚至就连准帝也几乎不可见，道伤几乎是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