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对世间之事都求个顺其自然，那为何在迎回慕天这件事上如此尽心尽力？晴初所认识的琼池圣母，与离忧口中不问世事的琼池圣母可一丁点儿都不一样啊！

这番想法，晴初自然没忍心说出口——离忧已经够苦了，何必再徒增他的烦恼呢。

“那，后来呢？”

离忧却是摇摇头：“没有后来了，我与母亲一个在天宫一个在无双城，便没剩多少感情了。她，怕是忘记我了。”

最后一句话中，满是难掩的失落与孤寂。听得晴初心中一阵不好受，她以为自己没有父母已经够难过了，没曾想，离忧有母亲却无法相见。

离忧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便侧头去看了看身边的人儿，却见她一脸的苦涩，不自觉打趣道：“怎么这样的表情？”

“没什么，我只是……”晴初兴致已然缺缺。

“只是觉得我可怜？”离忧试着问。

“不是，不是！”晴初忙摆手。即便，她心中真有这样的想法，她又怎好说出口，揭人伤疤呢？

离忧却是大笑起来，他真心觉得晴初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子！

待他收了笑，才继续道：“不用怜悯我，我过得也没有那般糟糕。虽然大多数时候我是自己在无双城，但是只要大舅、慕天他们有空时，也会来陪我。”

“那你……”晴初欲言又止。

“不用有所顾虑，想说什么便说。”

离忧都这样说了，自己如果还是犹犹豫豫、忸忸怩怩，反倒不像是她的性格了，于是晴初直言道：“那你是为了报答老神君的这份恩情才滋养慕天的魂魄的么？”

离忧也是没有料到晴初的问题竟会是如此直接，怔愣了片刻，却又很快恢复正常。又是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回道：“是，也不是。”

“别卖关子！”

天知道，晴初见他忽然一副欠揍的表情，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住想要给他一下的冲动！

而见到她不自觉给了自己一个白眼的模样，离忧总算是放心多了——如同方才那些消极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她明媚的脸上。

“如果说是为了报恩就豁出自己的命去，会不会显得太虚伪了些？”

晴初认同地点点头：“确实。”

离忧说得不错，这世间什么恩情需用自己性命去还的！在晴初的所见所闻里，谁不是带着目的行动的？无论那个人是神是仙是人是魔，还是妖。

“所以是也不是。”离忧知道这样的回答定会让晴初有更多问题，便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想要报恩的心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是因为我自私，我同你说过，我本就快油尽灯枯了，如果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延续 一定时间，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他还因此结识了面前如此明媚的女子，何其幸运！

这话，他自然是没有说与晴初听。那份才刚刚冒出头的莫名的悸动，是他必须藏在心中的小秘密，直至从这世间消散也决计不能说出口。

“况且，这样做，还能让一些人记住我。”说着，离忧又喝了一口酒，“我本是个无甚成就之人，存活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贡献，能有此机缘挺好的。”

听着听着，晴初竟又有了些许心疼的感觉。她拿起自己的酒杯与离忧的轻碰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啊，其实蕴养慕天的魂魄这件事，放眼这天上地下除了我，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为何？”

离忧却是神秘一笑：“因为，只有我与他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又自愿为他滋养魂魄。”

晴初又因这话而震惊了。这个夜晚，真是给了她太多的意料之外的东西！

离忧的话还在继续着：“慕天作为神君，即便只是其一魂三魄中所蕴含的滔天力量都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受伤，只有与他有血缘关系灵力一定程度相通的近亲才可以。我舅父没有其他子嗣，便只能是我。”

“原是如此！”晴初终于恍然大悟。

话音未落，晴初换上副十足认真的表情道：“离忧，谢谢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从此刻起，你都是我晴初的朋友了！”

之后不多的日子，她会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