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悦当然是愿意的。

她都要高兴飞了！

徐承悦是个很爱玩也很会玩的姑娘，她愿意接受一切自己没有见过的新生事物，哪怕看到力工在拿砖刀在砌墙她都能搁那儿看半天的操作并且要问一问为什么砖没有上下对齐，怎么保证墙砌得垂直于地面，于好奇心这么旺盛的孩子而言，国公府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她当然也对女则女训感兴趣过，可是听嬷嬷大概讲过了一遍女则女训到底是什么，尤其是明白了女孩子为了一个“贞静”，想说的话不能说，想做的事不能做，还要把自己的地位摆卑微，弃之床下，弄之砖瓦……那可去你的吧！

她就自然而然更喜欢阿娘小书房里那些听阿娘念起来都觉得低回婉转的诗词，会喜欢阿爹带她跑马时风的味道，哪怕扎马步扎得浑身都痛都愿意坚持，因为平地一个后空翻还能顺便耍个剑花的阿爹真的很帅气。

于徐承悦而言，有记忆的日子里，最幸福的时光应当是徐鸣带着范筠和她，随楚湘随黄河南下的时光，即便里面有一些徐鸣都亲自上堤修坝的混乱记忆，但其实这对于徐承悦来说仍然是新奇的，每一天见到的风景都不同。

所以才一直很可惜为什么荆王姐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门玩耍了，你的小妹妹期待一个跟你出去玩耶。

现在，可太好了。

就是徐鸣等范筠出了月子，把女儿要跟着荆王出门的事情给范筠讲的时候，范筠绝望地捂住了脑袋，几乎想立刻就杀进宫去，拧着小家伙的耳朵把她带回来先教育一下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你玩得这么野将来什么男人敢娶你！

这个事情就不劳烦老夫人或者徐影劝了，徐鸣自己就能来一句：“阿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梦到的是姐姐没有登基情况下徐家的下场，最后登基的也有可能是承悦呀？”

范筠第一反应是可笑：“怎么可能？”

但是丈夫很认真，来了一句：“你细想，怎么不可能？”

然后又补了一句：“难道是你在梦中看到她娶妻了？封别的丫头做皇后了？还是入长安城的时候，和先帝身边就是姐姐骑马入京一般，身边有美人相伴？”

那一瞬间，范筠的表情都僵了。

……都没有。

并且白袍小将男生女相，分外俊美，要说其实是个女孩子……身高不像，但身高这一条对徐家来说不存在，因为徐影也是个身材高挑的美人，老夫人还时常给范筠说让妞妞尽量多吃肉蛋奶，对身体好，也长得高。

所以，故事的真相竟然是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一时间，徐鸣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妻子的脑子运转卡壳了，发出生涩的，仿佛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吱吱声。

也正常，这个事情连徐鸣都很难接受，对范筠这么个从小被洗脑“女孩子应当如何如何”的人来说，也实在太震撼了。

徐鸣就继续给范筠讲老夫人的选择，不过不用说得太残忍，一句话就好：“你觉得，在你那个梦里，是承悦被母亲养下来的可能大，还是她把那个孩子养下来的可能大。”

范筠脑壳都要停摆了。

徐鸣拉着妻子的手，等着妻子反应过来，过了不知多久，范筠才叹息：“夫君是想劝我，不要再对悦姐儿有任何拘束了，她本就不是池中之物。”

“我问过荆王，她和承悦相处了那么久。”徐鸣还是不太喜欢豪门里喊哥儿姐儿的称呼，直接叫的名字，“对承悦是个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范筠麻木地问。

“她说像她。”徐鸣回答。

这句话又给范筠干沉默了。

实话说，楚湘的行为做派，也是足以任何一个贵夫人为之头疼“将来什么人敢娶你哟”的程度。

但大家又普遍地知道这轮不到她们操心——倘若楚湘登基，她就是天底下理论上最尊贵的人，自然是找不到一个比她还强的男人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哪个男人不得巴着她，非只是她的夫婿男宠，全天下女人的夫婿都得靠着皇帝拔擢，才能安身立命，封妻荫子。

她还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吗？还需要听长舌妇们“她到底享受不了被丈夫保护的感觉”的叨叨吗？女人成长为不需要别人保护的模样是不容易，可既然长成了，难道还需要画蛇添足地伪装成柔弱小白花的模样么？

许久，范筠的声音都有些生涩：“夫君不去问荆王倒还罢了，夫君既然问到了，我就怕二人将来……”姐妹生隙，内斗不休。

“那是她们姐妹俩的事情。”徐鸣想的倒是挺清楚，“你我那时估计都蹬腿了，想那么远做什么，既然孩子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便让孩子做吧，不然有那样好的天分却为了父母所寄望的所谓平安而寂寥一生，岂不可惜了她的才华。”

范筠：“……”

也对。

就是莫名有一种“你终究不是我儿,只是借我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