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练兵，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事。

在漠北，北戎的威胁反正就在那儿，实在不行就把人往战场上拉，实战是最好的老师，见识了几遍骑马与砍杀之后再是个怂蛋也都雄起了。

在江南，倭寇都是干一票就跑，找是不可能找到人的，仇恨固然是很好的催化剂，但是对着木桩子练技巧，木桩子又不会流血，环境不一样得到的感悟不一样，这样练出来的兵，楚湘在城楼上抵御倭寇时江南的兵将都要做半天的思想准备才能上去砍人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个事儿徐延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现有的兵丁里尽量挑选有些血性和悍勇之气的人集中当尖刀，又挑了态度端正脑子也灵光的人来练火炮练射箭练鸳鸯阵，然后老兵该遣散就遣散了，不必在军中混日子占口粮。

除此之外，徐延还给徐影去了一封奏章，建议朝廷安排军队换防——江南籍贯的兵去漠北见识见识大漠风沙，漠北的兵也下来给江南的兵展示一下什么叫做战斗力。

然后，便是如徐延所说的烽火台建设，这其实也有一些困难，漠北干燥，难得见一次大雾天气，烽火狼烟一放就清清楚楚，江南有事没事一阵大雾，什么狼烟也看不明白，所以改善的办法是直接在烽火台上放炮，炮的声音总听得见了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些事情楚湘既然不懂，也就都由着徐延折腾，她的精力还是主要在享受生活上。

是的，甚至不是审那帮富户。

准确来说，她在审完了第一次，把目前唯一一个明确了不无辜的富户揍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监牢。

反而还和顾绮墨一起去琢磨了好久的缝纫机，在苏婉昭得了消息赶紧赶回之后，还吃了苏婉昭好几顿饭，为一个“不把我哄好了我可是要参你的哟”的玩笑。

楚湘自然有底气潇洒自在，可牢里的人内心戏都可以写好几本书了好吗，一天盯着那左右不会动的牢门是盼了又盼，眼睛都熬抠了，身上的银两也早就为了打听消息孝敬给了看守的兵丁。

没有消息，兵丁一律回以吴王殿下事务繁忙，暂时没空来审理此案。

当然，也不是所有银子都为了打听吴王到底什么时候来审这个案子，还有不少银子是用在了能不能让我们的家人来见我们一眼呀。

不能。

见不了一点家人，得不了半句外面的消息，未知是最大的恐惧，最开始，大家互相之间还能商量商量，再多少辱骂一下楚湘简直不是人，可是渐渐的，连辱骂都没了力气，每日脑子里能想的只是楚湘到底要干嘛。

没干嘛，就是牢房本身就不怎么分白天黑夜，在富户们人均瘦了二十斤之后，终于一日牢房大门轰然打开，来的却是苏婉昭。

她仍然很美，衣服穿得很利落，目光落在每一个她曾经把酒言欢过的士绅身上，叹了一口气，让兵丁提了一个人：“跟我来。”

来干嘛呢，一干人等瑟瑟发抖，面对他们曾经咬牙切齿的苏婉昭，只是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苏婉昭便已转身离去。

被苏婉昭选中的那个人，一路是到了苏婉昭平日起居的正堂，并没有谁把他扶在位置上坐下，就扔在中间的地毯上，天气炎热，苏婉昭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凉茶，才温和道：“吴王殿下查到了一些东西。”

被选中的富户眼神惊恐地抬头。

苏婉昭竟然还笑了笑，挥手，有侍从拿了纸笔上来：“若有什么想招的，你写下来，若是没有，就移步去死囚牢吧。”

然后，就没了。

大概是觉得今日审这一轮会很费时间，苏婉昭甚至还拿了本书，说完了话就开始看书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

反倒是富户颤颤巍巍问了一声，若是招了，能不能从轻发落。

“这还用我告诉你么？”苏婉昭嗤笑一声，“做这些事之前，就没自己翻一翻大魏律？”

十恶不赦之罪，你爱坦白不坦白吧，反正都得死。

真的，倘若苏婉昭态度稍微软一点，说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话，那富户没准还觉得是没查出什么证据来，非得他给口供不可，但如果苏婉昭自己都这么硬气，心理压力就开始不可想象了起来。

那富户脸色发白地再问了一个问题：“却不知我的妻儿……”

“陛下向来仁厚。”苏婉昭都没抬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曾经长安世家威逼陛下让权扶太子登基，陛下也没有怪罪到妇孺头上。”

当然，说是不怪罪妇孺，但是是流放三千里还是两千里，或者干脆只是罚没财产，看你表现喽。

富户脸色明明暗暗许久，终于是发了狠：“我没有什么好招，没做就是没做。”

“行。”苏婉昭打了个哈欠，“剩下的你去找陛下说吧。”

江南的事闹这么大，自然是少不了押送犯人去京中给徐影看一眼，由徐影亲自判断要怎么杀的。

那富户脸色一变，苏婉昭也不等他